第522章 足以称得上史诗巨著
夏丝汀才不信有人能仅靠一本书就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古往今来,大部分获奖者都是依靠其漫长的文学创作生涯,凭藉一本又一本口碑销量俱佳的作品,在时间和精力的堆积下,才在弥留之际拿到这个世界文坛的第一桂冠。
如果有人能仅凭一部作品就拿到诺贝尔文学奖,她觉得只能是列夫·托尔斯泰和他的《战爭与和平》。
其他人都不够格。
其他终身评委和她抱有一样的想法。
他们不否认北川秀的文采和创作能力,也对前两次的评选心中有愧。
但要说就靠一部小说,就让他们把奖项颁发给北川秀,那太异想天开了。
上次要不是阿尔诺从中作梗,北川秀靠《百年孤独》、《老人与海》和《追忆似水年华》,再加上之前的作品和他在日本文坛的地位,倒也够拿奖了。
可这也是起码三部顶级作品加持下的结果。
就一部作品.
怎么想都不可能。
很快,谢尔、夏丝汀等人便沉浸在了《童年》的故事中。
年幼无知的阿廖沙被迫去外祖父家討生活,他的痛苦,他的哀愁,他的喜怒哀乐,分分钟牵动著一群诺奖终身评委的心。
《童年》英文版的翻译人是美国知名文学家、翻译家莫斯·罗慕士,他曾在纽约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任教,隔壁的《三国演义(英文版)》就是他翻译的。
莫斯的文风更贴合西方人的审美,在娓娓道来的故事中,那股浓郁的沙俄上世纪社会氛围扑面而来,让一群终身评委直呼过癮。
一节又一节。
不知不觉中,老头老太们就在谢尔一页接著一页的翻阅下,渐渐看到了《童年》的尾声。
“.母亲眼睛闪著亮光,笑著问我:『怎么样,刚才给嚇坏了吧?』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刚才我不怕,现在还觉得有点舒服。
他们吃饭的时间很长,吃得特別多,好像他们与刚才那些互相吵骂、號啕不止的人们没有什么关係似的。
他们的所有激烈的言词和动作,再也不能影响我了。
很多年以后,我才逐渐明白,因为生活的贫困,沙俄人似乎都喜欢与忧伤相伴,又隨时准力求著遗忘,而不以不幸而感到羞惭。
漫漫的日月中,忧伤就是节日,火灾就是狂欢;在一无所有的面孔上,伤痕也成了点缀。
於是在某个星期四,母亲突然过世后,我跟著他们一起埋葬了母亲,然后头也不回的跟著外祖母离开了那个家。
『去!去!去!都给我滚吧!去你的人间!全部给我滚蛋!』
在姥爷聒噪的叫喊声中,我跟著外祖母走入了人间。”
《童年》第十二节的结尾部分,夏丝汀是一字一句念完的。
她的嗓音比较柔和,既不像谢尔那么沧桑,又不像克努特那么沉重,念起来有种播音员念诗的味道,让其他几人颇为享受。
而能让一个多小时前还对《童年》抱有怀疑的夏丝汀发生一百八十度的態度大转变,可见这部小说的杀伤力有多高!
“漫漫的日月中,忧伤就是节日,火灾就是狂欢;在一无所有的面孔上,伤痕也成了点缀。
这句子写得真好啊,莫斯的翻译也很到位,確实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佳.不,是神作。”
谢尔轻轻合上《文艺》,此时再看封面图上的沙俄小男孩,他有了新的理解和感悟。
那双瞪大的眼睛,那满满的求知慾和好奇心,正是支持著阿廖沙在失去父亲、祖父祖母、母亲等至亲后,依旧能坚定不移活下去的力量。
一个从三岁起就活在顛沛流离人生中的孩子,他的童年註定是淒凉和痛苦的。
北川秀也没有为了美化什么,或者说迫於沙俄官方的压力,就肆意篡改阿廖沙的童年。
他一笔一划,一字一句,就这么把一个活在十九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普通沙俄孩子的童年给写出来了。
“足以称得上史诗巨著。”夏丝汀还回味在《童年》的结局之中。
此时此刻,她只想知道离开了外祖父家,跟著外祖母一起去下诺夫哥罗德市的阿廖沙还会经歷什么。
北川秀的意图十分明显。
在《童年》的结尾,几乎指名道姓的写出了“人间”即下诺夫哥罗德市,而第二部的书名是《在人间》,显然会聚焦於祖孙俩在“人间”討生活的点点滴滴之中。
不过这个“人间”和他们想像的“人间”会有什么不同呢?
更加鱼龙混杂的下诺夫哥罗德,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十岁的孩子,真的能顺利生存下去吗?
《文艺》里还提到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叫《我的大学》,看来整个故事会以童年、少年、青年的节奏写下去,直到阿廖沙进入某所大学学习为止?
又或者《我的大学》会是阿廖沙的大学求学人生?
夏丝汀的脑袋里有无数疑惑,但她不认识北川秀,也不清楚三部曲的具体世界观,只得看向马悦然和克努特,希望能从他们那儿得到一些解答。
“我就说一部《童年》便足够他拿诺贝尔文学奖了吧。”马悦然笑著看向眾人,无比自信地说道,“这几年世界各国確实涌现了一批又一批年轻而实力强劲的作家,我们的入围名单也一届比一届年轻,好像除了北川秀外,最年轻的入围者也只有31岁吧?”
“对,31岁,来自西班牙的一个小傢伙。”谢尔今年快九十岁了,他称呼31岁的人为小傢伙没毛病——他在家的曾孙今年都快四十了。
“不过这些新崛起的年轻一代中,唯有北川秀是特殊的,不得不提的,也是我们都比不上的。”
马悦然不吝讚美之词,他一直都是北川秀的“脑残粉”,甚至为了他曾一度离开过瑞典文学院。
以前他在学院疯狂吹北川秀,其他人不置可否,有时候还会出声反驳。
但此时,看著桌上的《文艺》,想著《童年》和结尾的那几句话,没人再反驳他了。
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难道明年就不会出现一些变数吗?”沉默许久,夏丝汀还是倔强的,小声的回了一句。
文学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马悦然等人纷纷摇头。
谢尔伸手又拿起了那本《文艺》,隨后对夏丝汀认真说道:“正如夏丝汀女士你刚才所说,很少有人能仅靠一部作品便摘得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诺贝尔文学奖。
而每一次强大的入围名单也迫使我们不得不反覆阅读所有入围者的生平和全部作品——
不这么做的话,实在难以区分他们之间的细微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