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面具下究竟藏着何等面容，又掩埋着怎样一段过去，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既然我们都选择了隐藏和埋葬过去，为何还要将它再次掀开，将它再次暴露在不堪的现实面前呢？你我既然都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便让那过去种种随风逝，一切从头再来。”

他微微怔了一下，“你……难道真的不好奇我的过去？”

我轻摇了下头。

长千夜眸色动了一下，终是缓缓展了笑意。

“或许，你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能真正看透我的人。”

“殿下高深莫测，我一个小小女子又怎么可能看得透，猜得透，从一开始，你在我的身边就像一团迷雾一般的存在，几经拨开云雾，我依然未曾看清你。”从一开始我便已经落入了他洒下的迷雾之中，从北厥的长公子，到南冥的太子殿下，再到如今的一国之君，我始终不曾看透他。

他笑笑，提杯喝了口茶。

“大和皇宫可不是一般的是非之处，一旦踏进去可就没有退路了。”

“哪怕那里是深潭虎穴，我也要再走一回，我已经从鬼门关走了几遭了，既然阎罗王都不敢收我，这人间的牛鬼蛇神我还怕什么，我如今孑然一身没什么可赌，但是赌命我还是奉陪得起，我没什么输不起的。”我沉下眼眸。

长千夜定定地看着我，覆又勾起了一抹弧度，“这才是你，大和朝的皇后，睥睨天下的一宫之主。”

我坐上回大和朝的马车，放下纱帘之前，我看见城墙之上那抹随风凌舞的身影，孤绝而傲挺地伫立着，宛如一座雕像，久久不动。

纱帘放下，进贡大和朝的列队开始出发，窗外有落叶萧萧而下，原来已是深秋。

有风轻轻挑起窗帘，我看见有光影渐渐远去，就像祭祀远去的过往。

马车声轱辘辘地远去，我似乎又听见了长千夜深沉的声响。

“南冥的皇宫留不住你，大和朝的皇宫亦是留不住你，你终究不属于皇宫。但是我南冥的宫门随时都为你打开，你若是想回来了，这里，便是你的天下。”

南冥以大和朝出兵平内乱之名，进贡良驹千匹，美人二十名以及无数珍宝作为答谢，而我，便是那二十位美人之一，我如今的身份，不过是一件贡品。

贡品，虽是低微不堪，却也是我最好的身份。

宫墙琉璃瓦，马车缓缓驶入漆红肃穆的宫门，入宫之时已是深秋。

深秋，我记得我当初入宫的时候亦是深秋，几番轮回，我竟又踏进了这个高耸森冷的宫门。

我不曾想过与他再次见面竟是这样的场景，百丈之外，他站在台阶之上，衣舞翻飞，疏离而淡漠。我跪在人群之中，抬头看他，竟觉得有些陌生。

这样的距离，如同我第一次见他一般，远得恍如隔了半世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