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样回答,她显然非常震惊,双肩耸起,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泪直淌下来。秦王政实在是理解不了她为何这般出格,他一把握住她肩膀将她按倒在自己怀里,问道:“是不是踩死一只蚂蚁你都要这样?你为何这般脆弱?我告诉你,虽然每一个生命的结局都是死亡,但不同的死亡却各有各的痛苦,一个妻贤子孝的人躺在病床上,反反复复经受病痛的折磨直到死去,你以为他所受的痛苦会比这个少?你以为你的母亲难产而亡所受的痛苦会比这个少?”
听到他提起自己的母亲,栀子的泪又滴落下来,是啊,母亲也是经受过巨大的痛苦而去世的,但是情况也是不一样的,于是她说:“可是这些痛苦不是人为施加的,起码在经受痛苦的同时,他们还有亲人的安慰。”
“如果嫪毐不犯罪,人为的痛苦会去找他吗?你知道因他发动的叛乱死了多少人?如果把这些人的痛苦叠加起来,他偿还得了吗?你怎么不为这些因他而死去的人也辩解一下?你怎么不去同情这些人?他们在战乱中被乱刀砍死难道不痛苦吗?”他说。
她无言以对,是啊,战争更是残酷,于是她说:“所以我恨战争,可你们男人为什么总要进行战争?”
“有人就会有战争,因为有争夺,有守护,有新旧的交替,这个问题太大,你不会明白的。你要知道,有快乐就会有痛苦,有好就会有坏。当然,我希望你只活在好的那一部分里,不要让那些痛苦的事情伤害着你。好了,不讲这个了。”秦王政说着,便对宫女吩咐道:“传膳。”
栀子只好陪着他吃饭,实际上是他陪着她吃饭。
这边的人被劝劝也就好了,毕竟本来也不是和自己有什么好的关系的人。可是,太后那边,就不一样了,失去了两个小儿子,紧接着爱着的人又被这样的酷刑处死,她已经彻底崩溃了,整个人处于癫狂的状态。她恨儿子秦王政,怨恨他葬送自己的生活,将自己推向了痛苦的深渊。
有一天,太后趁看守的人一时松懈逃出了永乐宫,她来到紫微殿,但殿前的侍卫拦住了她,她便在殿门口破口大骂:“赵政,你这个没良心的,赶快给老娘滚出来!你给老娘滚出来!老娘要找你算账!”
但是秦王政此时还没回来,呆在暖阁里的栀子听到了外面的叫骂声,连忙出来看情况。她见太后正披头散发站在大门口破口大骂,活似一个骂街的泼妇,她可着劲要往里面冲,可是侍卫却一直拦着她。栀子连忙走过去,对侍卫说:“你们让太后进来。”
于是侍卫只好退开,太后立刻就冲了进来,抓着栀子的衣襟问:“你男人呢?”
栀子被太后这一举动吓住了,“太后,陛下还没回来,你有什么话好好说,我们进去说话吧,在这外面给人看着多不好。”
太后冷笑一声说:“老娘和你这个贱~人有什么好说的,老娘是来教训那不孝子的,他藏在里面不敢出来见老娘对不对?”太后说着就推开栀子往里面走。
栀子连忙跟上去拉住太后说:“太后,陛下真的没回来,你有什么话先跟我说。”
太后一把甩开她,恨恨地说:“不要烦我!”
太后继续往里面走,边走边厉声呼喝着她儿子的名字。栀子想着要不把那个秘密告诉她,也许能减轻她一点痛苦,于是栀子跑过去拉住太后说:“太后,你冷静下来,我跟你说……”
太后不耐烦地抓住栀子的肩,瞪着眼睛厉声说:“本宫不耐烦听你的言巧语,本宫之前还以为你能帮老娘一点忙,结果呢,我的两个儿子死了,我的男人被活生生车裂了。本宫知道,这都是你们合谋来害我们的。”
太后激动的情绪爆发了出来,她将栀子猛地一推,栀子向后退去,支撑不住,向后倒去,头猛地碰在了后面宫柱上金属雕刻的龙头上,她晕了过去。
太后疯了似的笑了起来,“呵呵呵呵,政,你杀了我的儿子和我男人,我也同样杀了你女人,哈哈哈哈。”
秦王政在回宫的半路上就接到了太后到紫微殿闹事的消息,于是他命令驾车的人飞快驾车赶回紫微殿。他大步跨进殿内来,就见到栀子倒在地上,木槿和宫女正跑过去扶她,而他的母亲太后就披头散发地在一边狂笑。
秦王政连忙过去看望栀子,他抱起她,发现了宫柱上的血,他的手摸向她的后脑,在浓密的发丝里,摸到了黏糊糊的血迹,他连忙把手探到她的鼻翼间,还能感受到她的呼吸,他悬着的心落下来,连忙吩咐道:“传御医。”
“是。”一旁的张内官连忙应命而去。
而太后仍在一旁疯疯癫癫地说:“哈哈哈哈,你杀了我儿子和我男人,我杀了你女人,哈哈哈哈。”
秦王政抱起栀子,他看了一眼太后,此时他没有心情跟她多扯,只是吩咐道:“李斯,把太后带回永乐宫。”
李斯应命,派宫女拉着太后回永乐宫,一路上,太后时笑时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