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弄出耳房之事,差点被人撞破,如今想起实在后怕。
想到荣庆堂之中,不仅夏姑娘和宝蟾在场,连家里姊妹都在场,竟让他有些不敢露面。
说道:“袭人姐姐,乾脆你出去说我身子不適,就不过去上席了。”
袭人皱眉说道:“这怎么行呢,夏姑娘是未过门的新奶奶,老太太设宴招待,怎么少得了二爷。
再说二爷出来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突然身子不舒服,岂不让人生疑。
夏姑娘要是觉得二爷失礼,让她在长辈面前没了脸面,岂不是二爷还没成亲,小夫妻就生了嫌隙。
二爷这会子可千万不能躲,还是要过去应酬的,只是小心说话便是,人前千万不要和她丫头牵扯。
我陪著二爷过去,就守在堂外伺候,二爷觉得不妥,让人叫我便是。”
宝玉听了这话,这才硬著头皮答应,袭人伺候他换过新衣裳,又知会过翡翠,便陪宝玉去荣庆堂。
……
荣国府,荣庆堂。
夏姑娘跟著迎春、探春游览东府,因可得见贾琮落居府邸,让她心情十分敞快。
她一入东府,便觉处处是景,令人目不暇接,比起西府的老派豪奢。
东府处处清雅宏丽,美轮美奐,透著大气,里外都是诗书豪门气派。
不知是否夏姑娘爱屋及乌,觉得西府和东府相比,简直黯然失色,要能安居此地,当真一辈子的体面……
正当她游兴盎然,正要四处瀏览,期盼著能和贾琮邂逅,能稍微说上几句话。
没想到却事与愿违,迎春探春领她稍许走动,在內院几处景致游览,便带她入迎春院奉茶。
这哪是夏姑娘心之所念,她来贾家拜年,不衝著贾母,更不会是衝著宝玉,自然就是衝著贾琮。
她还没在东府逛够,更没有遇上贾琮,哪个愿进屋喝茶。
但是迎春之举礼数周全,夏姑娘又不敢说什么,只好耐著性子受人摆布……
……
其实迎春探春不带夏姑娘多逛,一味带她入院吃茶,虽是心有灵犀,却是各有所想。
迎春因宝玉荒唐,竟敢覬覦兄弟女眷,对堂弟已生厌弃,加上二太太对兄弟芥蒂极深。
她如今是东府当家姐姐,虽日常依旧言语柔和,但涉及兄弟顏面,大房家业稳妥,心肠却格外刚强。
心中早已拿定主意,对二房敬而远之,儘量减少往来,免得让兄弟惹上麻烦。
日常在老太太跟前,维持两房表面礼数就成,断了宝玉念想,让王夫人无机可乘,大家各过各的日子。
夏姑娘虽对她亲切热络,但迎春当家日久,心思愈发明晰精明,却不会惑於这等表面功夫。
夏姑娘毕竟是宝玉媳妇,迎春不想与她太过亲近,免得宝玉有藉口沾惹大房。
她有了这等想法,自不会带夏姑娘熟悉路径,隨意在內院走动几处,敷衍了事而已。
……
至於探春却是另外想法,贾琮曾和她数次提过夏姑娘,她深知三哥哥不喜此人。
且夏姑娘看三哥哥的目光,很是痴迷放肆,探春品味出其中意思,愈发对她膈应不喜。
更不愿带她在东府多逛,万一让她熟门熟路,竟招惹出是非,对三哥哥可是不妙。
將她隨意打发了事,这才是妥当做法,以后夏姑娘嫁给二哥哥,自会去东路院定居。
一年到头大家见不得几次,这才是最稳妥清净。
夏姑娘无奈与宝玉定亲,心中难灭百般痴迷,入贾家拜年也別有心意。
只是她做梦也想不到,因为诸般不同缘故,贾琮身边姊妹,早对她隔阂已深,她想如愿以偿,已是十分艰难。
……
等到宝玉入荣庆堂,迎春探春带夏姑娘返回,並且同席作陪,席上眾人各有心思。
贾母因王熙凤是当家奶奶,內院女眷聚席吃酒,不好將她落下,便让鸳鸯去请王熙凤赴宴。
王熙凤得了鸳鸯口信,带丫鬟丰儿往荣庆堂来,一路上还和鸳鸯閒聊。
走到附近抄手游廊,见几个婆子聚在廊下,有些神秘兮兮,相互窃窃私语。
王熙凤日常当家管事,对府中下人举动,比旁人更叫留意。
路过问道:“这青天白日的,你们不去各处当差,倒有空在这里扯淡,我倒听听有什么新鲜话……”
眾婆子见是王熙凤,个个都脸色大变,寒蝉若禁,连大气都不敢出。
府上奴才哪个不知,王熙凤精明泼辣,长了一百个心眼子,十个男人加上都没她厉害。
如今又成了西府当家奶奶,威势愈发凌厉,哪个奴才犯到她手里,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王熙凤看到一婆子手中拿著个荷包,顏色鲜艷,样式精致,眼睛不禁一亮。
那婆子注意到王熙凤目光,赔笑说道:“二奶奶,我们绝不敢偷懒,只是遇上些事儿,才一起议论几句。
我们几个去东耳房搬桌台,收拾完后又去搬圈椅,可巧在耳房里捡到这荷包,样式可是上等货色。
她们说这多半是宝二爷的东西,但我们日常没和二爷说过话,心里也不肯定。
况且东耳房是库房,日常没人进出,很是偏僻的所在,二爷这么尊贵的主子,怎么会去哪里……”
……
王熙凤接过那个荷包,在手上摩挲几下,她第一眼看到这东西,就肯定是宝玉的,因她见宝玉戴过。
出入西府內院的哥儿,只有贾琮和宝玉,琮老三是个正经爷们,脑子秀逗了才带这么鲜艷荷包。
王熙凤是內宅打滚的精明人物,日常听过经过的事太多,立时察觉其中必有猫腻
她指著拿荷包的婆子,说道:“你跟我去耳房,其他人都散了,要是敢传閒话,揭你们的皮!”
这会子王熙凤顾不得去赴宴,带著丰儿和那婆子,一阵风似的去了耳房。
三人进了耳房,那婆子指明捡到荷包的地方,正是耳房靠门一处窗边。
王熙凤上前细看,见那窗格上沾一根头髮,用手轻轻捻起,发现头髮很长,还有一缕凤仙头油香气。
她笑容有些诡异,將那根头髮用手指捲起,塞进宝玉的荷包。
又在窗台附近仔细扫了几眼,发现那墙角有一点闪光,蹲下用手捡起,竟是一枚耳坠。
王熙凤翘著兰指,轻轻晃动耳坠,目光中满是鄙夷和不屑。
轻声笑道:“今日是新媳妇上门,他还敢来这种活,倒是个不怕死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