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目闭着，右边面具内，却射出一道耀目无比的明亮白光，接着他叹息一声，微风散去，帘子落下，阁楼重归寂静。

事实上，老人也不像侍从看的那么肆无忌惮，大骂也不过是给自己心里减压，以前虽听说苏念是驭圣，他内心实则不是很相信，因为他自己就卡着这个瓶颈，百年都不得突破，深知要入圣域有多难。然而此刻事实摆在，由不得他不信，而真圣和半圣终究不同，对方若要杀自己，哪怕自己有再大权势也抵挡不住。

西域，红海日月岛，安静百年的阁楼内，忽然起了一阵风，微风吹动下，帘子被掀起，露出一个左脸清秀白皙，右边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身影。

“出征？什么狗屁出征，就南边那几位小小的蛮子，哪值得让我们出手，且让他们蹦跶几天。”风飞扬没好气转身离开，被那位的声音一吓，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领兵出征了。

正在这时，一阵肃穆的声音如风吹来，风飞扬喉咙如同被水呛住，面色微微发白，经过三个月镇压，刚出来时又看到那位大发神威，现在他只要一听到那位的声音，就忍不住害怕，简直比对自己的老爹还怕。而且，南疆距离那位住的地方，可是隔着一个中原，足足有十多万里，那位的声音竟能传到这里，更让风飞扬心神颤栗。

落月殿众弟子敬畏膜拜，龙口镇居民惶恐朝圣，泸领有过半生灵信仰道宗，齐齐心生崇敬，诚心下拜，一些不信道者，此刻亦骇人失色，万万没想到道宗上那位存在，实力已达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随后，北疆众生有三成下拜，四成目露敬意，剩余三成惊惧不已。

过往，苏念尚是驭师弱者时，借助方寸之威，便可令其声抵达八百里外，而今其修为较那时强了何止万倍，更别说此言是真的悟道之音，符合了天地规则。

随着加入的声音越来越多，“无量摩诃”四字也显得越发威严肃穆，也更突出了最核心的那道温和声音。

玄黄者，天地色也。

中原，明宫慈孝殿内，一华贵青年笑容忽然僵硬，变得有些难看，然后狠狠的一拍桌子，压低声音微怒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向我示威么？”青年旁边，一名老者皱起眉头，想要劝解，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只能目光凝重的望着北方。

一名下属连忙回过神，一面心惊耳边回荡的声音，一面又惧怕眼前这位爷十几年来的威信，哭丧着脸道：“世子，那明天的出征呢？”

昆仑之巅，方寸台上，苏念身影毫无征兆的出现，身姿保持盘坐之势，双手合作，口中吐出四字：“无量摩诃。”

“无量摩诃。”一时间，昆仑上所有生灵弟子，全部心生莫名感动，热泪盈眶，忍不住齐齐下拜，随着那声音一起开口念道。

玄黄之气，即天地诞生之初得本源能量，如此精纯高等的能量注入灵魂，苏念只觉尘念尽去，如婴儿眠于母腹。

那少年，相貌和苏念一致，却皮肤微黄，身体半埋在土中，如同乡间农民，但没有一个人觉得土气，反觉少年身形那种返璞归真，转入先天的自然味道，才是真正的至尊至贵。

“无量摩诃。”正享受着凉风吹拂，一阵肃穆的声音忽然传来，仿佛是殿堂里一个老师正带着学生在朗诵，只是这老师的声音未免太大，学生的数量也太多，起码不下千万。

顷刻间，云卷云舒，苏念的洪亮声音，携带着昆仑三千弟子的声音，继续朝四周扩散，漫过落月殿，过了龙口镇，出了泸领，入了应阳城，再出北疆，往西至西域，往东至东洲，往南至中原，终止于南疆。往北，则先抵祖龙谷，再出摩诃，企及无人的极北冰地。

幸运的是，当今世上有太庙和明堂镇压着，谅那几位老怪物也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自己老早就向道宗表达了善意，向来那位也会给自己几分面子。

整个昆仑，须臾就听到这来自苏念的熟悉声音，只觉这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威严和肃穆，更透着一股奇妙的韵味，让人脑海里不知不觉浮现一个面带微笑少年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