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傅成渊方才并未否认的态度,他分明是认可了傅煜的称呼,否则这种严肃的辈分问题,不可能不纠正还任由孩子胡来。
金枝玉叶的小宝贝,只一句软软糯糯的“妈妈”,能够证明的东西可太多太多了。
几番思虑后,应项明还是准备直接问一问。
他无声地捏了捏爱人的手,夫妻间心有灵犀,新娘一秒读懂他眼中的暗示,不动声色地将手松开,往长辈们所在的酒桌走去。
见她走远,应项明这才将目光移回。
“傅先生,或许这样说有些冒昧……”
他稍加措辞,“我知道江小姐是因特殊缘由被傅家收养的,照辈分她称您为叔叔,可刚才我听着那孩子分明说要找妈妈,却去到了江小姐面前——”
应项明没有把问题明确地抛出来,而是停在了恰到好处的地方,将话柄移交给傅成渊。
如他所言,此番话已经足够冒昧。若是问题太有指向性,而答案又刚好是否定的话,更显得是他过分冒失唐突。
久浸商场,有些话术彼此都不感陌生。
只不过,周遭的气氛仍然不可避免地微妙起来,在并不聒噪的熙攘声中略有几分诡异。
外界对于傅家这位爷的望而生畏不无道理,傅成渊的行为处事与良善二字毫无关系,面相也非慈眉善目,他不笑也不言语的时候,总像是正攒着一股冷情刻薄的劲头,随时要迎骨刺透。
在这样的既视感之下,应项明也不免有些心底发紧。
他不是不知道傅成渊对待江阮的态度如何,传闻的真实度在别人那里或许还需要稍加印证,但应项明实打实地有所体会。
许多与江阮息息相关的事情正是傅成渊一手安排的,包括当初他的选用在内,都是傅氏总助贺骞直接经的手,由谁授意,一眼便知。
初次见面时,傅成渊甚至亲自在旁作陪,以他的身份和素来薄情淡漠的性格,能对毫无亲缘关系的人做到这个份上,如此细致周到,多的自然不必再说。
但今时今日,突然要告诉应项明,这层关照和维护并不如想象那般简单纯粹,他心觉合理的同时,又有些震撼。
合的是傅成渊确有深意的理,震的是江阮可能会是傅家太太的撼。
或者更有甚者,傅家长子长孙那神秘到不见痕迹的生母,前一阵傅成渊亲口承认过的女人,就是江阮。
应项明实在不能不问,送上门来的机会大概不会再有。
好在让他绷紧的时刻很快消散,傅成渊似乎弯了弯唇角,笑得漫不经意,嗓音却微沉,“将来应先生若是有了孩子,会如何教他称呼呢。”
应项明瞬间了然。
和聪明人说话,无需言明。
得到更偏向意外的回答后反而出奇平静,应项明微微点头,“多谢傅先生愿意解惑,我想我明白了。”
称呼是有意识“教”的,也就是说绝非另有原因。哪怕别的还无法确认,傅成渊的态度都已然鲜明。
有关生母的疑问,应项明也有了更倾向的答案。
目光随之移向某个方位,不知何时,江阮和傅煜都坐了下来,灯光昭昭,衬得一方温和柔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