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渊不在身边,时隔许久,江阮又梦到了一场虚幻的恐惧。
依旧是那艘游轮,滔天的火焰和红光,像丑陋的巨蟒吐着血红的信子。
江氏夫妇意外离世的时候,江阮才只有十四岁。
在这个年纪,要接受这样的噩耗,远比所设想的要困难。
她知道令父母离开的意外是什么,一场概率微乎其微的游轮事故。她从未亲眼见过那样的场面,脑海里却总是有真切的惊恐。
半夜里下了大雪,风声呼啸,江阮从梦中惊醒,一抬手把床头的灯拍开,恍惚间,有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她摸到了满手的汗,却浑身发凉。
深夜静谧,窗外的风声停了下来,城市的喧嚣远远地隔开,静得如同沥干了声息。
江阮埋在膝盖上,无声地凝望着对面的那堵墙,仿佛在和什么对峙。
她起床想去看看傅煜睡得怎么样,刚打开廊中的灯,外面一道闪电就破开夜色锋利闯入,在已经亮起的房间里打出强光,紧接着是轰隆一声,在耳边震开。
她是不怕这样特殊极端的糟糕天气的,但自然的力量过于声势浩大,在刚刚噩梦醒来的状态里,难免有些心跳加速。
江阮打开卧室的门,刚抬脚迈出半步,意外看见了落在地上的人影,还没来得及抬眸,探出去的身子就被男人略带寒意的双手拥进了怀里。
“吓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傅成渊的住处离这里不算远,但开车也要十几分钟。
他在深冬凌晨的夜里冒着风雪而来,撕开梦里的热焰与恐惧,风尘仆仆地站到她的面前。
江阮好似在一场并未完全醒来的梦中,她闭上眼睛,在傅成渊这里触到了一片真实的温暖。
“做了个噩梦。”
“没事了,我在这儿呢。”
夜色沉寂,他的声音舒缓而有力。
一直抚平了心底所有的不安。
有人给予了她无可替代的安全感。
躯体慢慢回温,江阮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浅色大理石地板映出的灯圈上。
这个时候,她需要一点安宁,傅成渊便给了她足够的安宁,许久以后才拥着她回到床边。
傅成渊关了外面的灯,换下沾着寒气的衣服,躺在江阮旁边,张开手臂把她搂进怀里。
“睡吧。”
他留了床头的暗灯给噩梦惊醒的小心尖儿,准备等她睡熟了再关上。
江阮却从被窝里露出了她纤细的手腕,将暗灯摁灭。
卧室瞬间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她将手缩回来,傅成渊把被角给她掖好,温柔地轻声问了句:“能睡着?”
江阮“嗯”了一声,一片安静中,只听得见悉悉索索的声响。
她偎在男人身旁,闭眼入睡。
许是因为有令人心安的气息围绕,江阮这一次睡得安稳且香甜。
深冬气象难得如此反常,后半夜又闪了一两次惊雷,声响惊天动地,都没有让她再次惊醒。
江阮这一觉睡到了大天明,醒来之前依稀梦见了什么,她坐在床头想了好一会儿,却无法复原那些印象。
脑海里有个模糊不清的轮廓,但她记不起来那究竟是什么。
她抛开不想,依旧陪着傅煜一起说话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