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那几个破银子,看在老乡的份上,老子绝不容你!”
风中夹杂着哀怨,似男似女,看桥边的柳枝抖得更加厉害。
老头悄悄听着,似乎也明白了一些,若有所思。
小孩急切的奔到老头旁边,大哭起来。“坏人,都是坏人,你们都是坏人!”
千秋纸,万层,烟漫江都,无人影。
老头费力的把右手塞进口袋,取出了张破纸,在地上找来破败的柳叶,撕掉纸的一角卷起来点着。安逸的把小孩用左手搂在怀里,右手拿着烟吸了口,然后耷拉在膝盖上。布满血丝的眼睛轻微闭了下,眼角留下了泪,紧接着咳嗽了下。
老头低下头,看着手,一直跪在地上。
此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把他扑倒,撕咬的笑声,痛苦的呼救,还有那“三千四百七十人”的骇人之声,都淹没在这个星雨弥漫的扬州晚夜……
“明白,明白,请将军放心,小的马上处理!”,小胖兵像个哈巴狗似的,眉毛动了动,笑了说道。
一伙蛮子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背后,带头的是个身披白色铠甲的男人,膀阔腰圆,黑漆黑漆皮肤的脑袋上顶着一个小尾巴,像个长长的茶壶盖。仔细看,他的嘴巴是不那么对称的四瓣,一痕刀印斜斜的而又利落的从大鼻子旁边滑下来。
不觉间已汗流浃背,始觉耳后有人的呼吸。
“‘螺丝结顶’,怎么解释?”,蛮人眼睛滴溜的转了一下,故作姿态,摸了下下巴问。
放眼望去,整个广陵路过一沟一池,堆尸贮积,残断手足相枕,流血入水显出碧赭,像染坊里浣衣用的染浆一样化为五色,池水也慢慢平了。
循声探去,才知道,这声音居然出自跪在祭台前的老头,但见他一动不动,似焚香祷告。
天也慢慢黑了,老头醒了。看到身旁孩子剩下的半截尸体,欲哭无泪,愣了半天。四处望去,哆嗦着身体,也顾不及自己的伤口,抱着小孩的身体哽咽了半宿。那哭声,似有似无,在这死寂的晚上似乎整个扬州的亡魂都听得见,包括活着还没死的。
说时快那时慢,说话间手起刀落,小孩的脑袋被生生的割了下来。
看到这,众人不禁心中发凉。
“说的也是,可最好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以防万一。”小胖兵急切道说。
再看老头方向,已无人影。
“噢!”孩子兵不由得一惊,眼睛瞪得斗大,“长官,您听。”
“皮松了,好办!”
“‘螺丝结顶’,其实就是摞尸及顶,这以前的人说,把死人的尸体摞到超过人的头顶,就会触动天怒,招大祸的。这十来天,杀这么多南人,老头,现在这样子,很可能就是应验了……”。
晚上,星光暗淡,冷风簌簌。
难道传说成真了!
后来,扬州附近的一些地方疯传,清兵屠城十日后,陆陆续续有些蛮人都被人撬开脑壳,吸了脑髓,成了活死人。而这些活死人都有一个归处——螺丝结顶边的纸店。
“你先上,快!”他指着一孩子兵道。
第二天,天蒙蒙亮,老头把小孩埋在了身边的柳树下,在街上叶大婶的铺子里找了块饼,放在坟头,当作祭品,也不枉这孩子叫了他几天爷爷。
“听居住在这的人说,这个地方很邪乎,它的名字更奇怪,叫‘螺丝结顶’”,小胖兵低下眉头颤颤悠悠地说道。
“爷爷,叶大婶家的大饼可好吃了,以前我娘每天都给我买着吃的。听说,昨天街口杀人了,是个很厉害的将军,爷爷,你知道吗?他都将军了,那是不是每天会有更多的饼可以吃,我以后也要当将军,好不好?”孩子自言自语式的说着,拔了下老头稀疏的胡子,“也会给你的,呵呵”,小孩高兴地笑起来。
凝视许久。
“且慢,将军!”蛮人旁边的一个小胖兵赶紧拦下,“将军,你看那老头的脸,是不是有点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