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娴说起话来,也没往日的周全,也许是觉着这里并没有多少外人能够听见,话语里直白的很。
“那我可真是不该
。”房妧不由得泛出冷笑,心中对这个妹妹失望透顶,甚至已然没有太多的悲伤。
她好歹做了房娴十几年的长姐,平日里对房娴也不是不照顾的,可她如今昏迷一段日子,房娴不说来看看,反倒要在这时候来气她,不管安的什么心,总归不是好意。
“无事不登三宝殿,”房妧慢悠悠喝着药粥,“三妹妹,你这回又是有什么事儿?”
“若是为着挑拨房婧气我那回事,咱们可没得谈,”房妧笑盈盈的,语气里听不出愤怒的意味,“全权交给祖母处置了,想必三妹妹这几日也被知会过?”
她目光从房娴露出来的脖颈出一扫而过,那上面带着青紫的痕迹,像是痘痂伤疤,密密麻麻。
房娴下意识的伸手抚上脖子,眼里多几分愤恨,“长姐现在可称心如意了。”
她从未想过,平日里慈眉善目的杨老夫人,真出起手来是那般的狠辣无情,竟然寻来药粉,让她的装病变为真病,甚至留下难以除去的伤疤。
不愧是手把手教出房妧的人,都一脉相承的狠毒。
上次房妧害她伤病,并没有真正的留下伤疤,反而是这回杨老夫人出手,在她身上刻下大大小小的疤痕。
房妧眯着眼睛,稍微分心打量一下房娴的脸,仔细一瞧,才发现房娴脸上敷着薄粉,但纵使如此,还是有隐隐的红痕,从那雪白的粉里透出来。
祖母的手段,她虽然未亲眼见过,但也听
府中年长的心腹姑姑们绘声绘色的描述过,倘若祖母要对付一个人,那么必定是一击即中,绝不会给她反抗的机会。
房娴的容貌原本并不算特别的出众,但也是清秀佳人,如今脸上有疤,白璧有瑕,要想说一门如房娴心意的亲事,便不是那么容易。
毕竟在周朝那些高门贵第,除开妻子的德行之外,容貌虽然是锦上添花,但若是大家都一样的不出差错,德行无亏,那么容貌便成了另一种为人增色的加分项。
更何况,房娴的婚事,如今牢牢的在杨老夫人的手里抓着。
王夫人经此一役,永远的失去了在梁国公府的地位和权力,甚至连在王家的根基,也一并的逐渐消散风化。
王氏的人又来了一趟,那之后王夫人便被秘密的送往京郊的庵堂,恐怕不到数年之后,是不能再重见天日的。
至于房婧,自从上次亲耳听见李煦要同自己退亲的噩耗,回去便疯魔了,连自己身边从小到大一块儿的婢女和奶娘都记不得,更别提关系生疏的父亲,唯一念叨的母亲,又被送走。
一个人疯疯癫癫的蜷缩在自己的院子里,嘴里整日里都是疯话,已然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管起来。
请府医来看过,人确实是疯了无疑,至于后半生能不能好转,便要看她的命数。
杨老夫人当然没再和一个疯子计较,反倒好吃好喝的照看着,更延请专门的医者看顾,以保全房婧
的性命。
然而这般浑浑噩噩的活着,又与死了有什么两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