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紧闭的谢府内,这几日连小厮仆从的路过的脚步声都放得极轻,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触动府中两位大人的霉头。
自从陛下对谢府的惩处下来,府里就变了天,阴沉沉压得人喘不过气,谢府的两位当家,谢大人和夫人郑氏,成了谢府沉闷气氛的来源。
郑氏每天睁眼就是叫骂,院里的名贵物件不舍得摔,便使人去集市上买了大批的便宜碗盏,一个白日碎瓷声便不断绝,晚间又要带着怒气入睡,如此循环往复,府里的人都被折磨不堪。
谢大人则是另一种风格,他致仕后醉心于书法绘画,每天早起便开始作画练字。
但只要有一笔不好,或者他看着不顺眼,便会将纸揭开扔到地上,命人拿去焚烧殆尽,不许在入目所及的地方让他瞧见。
一整天下来要扔掉近百个纸团,仆从们弓着身子进去捡拾废纸,脚步声稍微大一点,便会被谢大人呵斥。
服侍在侧的奴婢更是艰难,连墨条同砚台碰撞发出细微的声音,都要挨一通教训。
在这样的谢府中,少郎君谢呈那里,反倒是仆从们能松口气的地方。
与父母不同,谢呈尚且还维持着正常的样子,只是前几日开始整理书房
和藏书阁,时常整日整夜的待在里头不出来。
他不让旁人插手整理,连房妍想要帮忙也被拒绝,只是独自待在藏书阁内,不分昼夜。
这日小厮如常提着食盒去给谢呈送饭,推开藏书阁的门,瞧见谢呈坐在地上,靠着巍峨的书架,怀中紧紧抱着几本书,闭目睡着。
饶是在睡梦之中,谢呈的眉眼也紧紧纠结在一起,似乎被无尽的烦扰笼罩。
小厮轻轻将食盒放在桌上,却不想还是惊动了谢呈,他恍惚睁开眼,定在那里不动。
小厮连忙道:“少郎君,该用饭了,这几日送来的饭菜您都没动几筷子,今儿便多吃一些吧,身子要紧,现如今您是咱们府的顶梁柱,可不能倒下啊。”
谢呈面上浮出自嘲的笑,“顶梁柱,”他嘴角的讽刺笑意愈来愈深,“那咱们府邸翻身无望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往桌子走,脚步虚浮,一个站不稳,便踉跄着向前摔倒。
小厮惊呼着扶住谢呈,他却只在意怀里的书,看宝贝似的将那书翻来覆去的打量,见书卷没有大碍,才松一口气。
看着少郎君怀里扉页都泛黄发皱的几本书,小厮忍不住问:“少郎君,到底是什么贵重的书,难道是关乎咱们府将来的东西?”
不然实在解释不通,为何少郎君如此的在意。
手指抚上毛糙的书页,谢呈笑容苦涩,“不是谢府的,是我的,我亲手断送,再不能同她……并肩相携
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