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联袂下楼,冼耀文说着给张彻单独听的话。
“张经理,友谊影业有多处分公司,友台是其中较特殊的一个,香港本埠市场能创造的票房有限,只能勉强做到保本,想盈利只能看外埠。
台湾有将近800万人口,台湾人和香港人大多同根同源,文化相通,香港卖座的戏,台湾大概率也能卖座,台湾是友谊影业需要稳住的票仓。
友台有很大的自主权,独立创作、独立发行、独立核算,基本上是一个独立的公司,你能保证盈利的前提下,友台就是一块璞玉,任你雕琢。
但有一点,不要在戏里掺杂国府不喜欢的内容,友台的架构完整后,少说过百人跟着公司吃饭,千万不要拿大家的饭碗当儿戏。”
“冼先生可以放心,我是从农教出来的,知道轻重。”
“不仅是你,其他人也是,一定要监督好,公司要安排审查岗位,及时对拍摄的内容进行审查,我不想见到戏拍完了,公司才发现有问题。”
“明白。”
冼耀文止住脚步,亲切地拍了拍张彻的肩膀,“期待早日在荧幕上欣赏你的大作,就送到这里,请回吧。”
离开友台,冼耀文直接回了家。
时间尚早,牌局还未结束,他看见牌桌边上的人,略有一丝诧异,费宝琪坐在南风位,费宝树坐她身后,东西北三个方位分别坐着王右家、蓝夫人梁慧兰、连青。
他脱掉西服递给全淡如,来到王右家身后,见她的手牌摊着,组牌是七对子单吊幺鸡。
“眼牌,今天打江南牌?”
“是啊。”王右家转回头,“耀文帮我看看幺鸡还有没有,逛了三圈还没有摸到。”
“都眼牌了,又不能改听口,就看右家姐有没有手。”
“唐夫人想摸到鸟可难了。”连青幸灾乐祸道:“我家里都快成鸟窝了。”
王右家直接怼回去,“连小姐家总不会有三只鸟吧,用得过来吗?”
“鸟跟鸟可不一样。”
“我就不信摸不到一只鸟。”轮到王右家摸牌,她摸起一张,用手指一搓,旋即失望地打了出去,“竹笋炒肉。”
“杠。”
下家费宝琪从手牌里推出三张二条,去牌墙末尾摸了一张牌,瞬间脸上露出喜色,打出关门张东风。
冼耀文来到费宝树身后,手搭在她的小肩上,瞅一眼费宝琪的牌,屁胡听牌边三饼,单吊有番,可以不用报听。
江南麻将一番起胡,屁胡不是单吊没番,想胡牌必须报听,就是告诉其他人自己听叫了,可以吃别人点的炮,但轮到抓牌,不是自摸只能抓什么打什么,极其容易点别人炮。
有番可以不报听,但只能自摸,不能吃点炮。
“阿姐今天手气怎么样?”
费宝琪打开抽屉,露出孤零零的两张钞票,“离讨饭不远了。”
“吃饭还是不用愁的,阿姐可以打发姐夫来这里装剩饭。”
费宝琪转头剜了冼耀文一眼,“你家的麻将牌晦气,重新买一副。”
梁慧兰哈哈笑道:“陈夫人上次赢三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这麻将牌旺你,让冼夫人好生伺候。”
费宝琪直接回怼,“蓝夫人别高兴得太早,还有一圈,当心奶罩都输掉。”
“哈哈哈,陈夫人才需要当心。”
费宝琪脸耷拉下来,对梁慧兰的嚣张气焰无可奈何,今天手风不顺,想翻盘难。
听两人的对话如此奔放,冼耀文心知今天打的是正经麻将,牌桌成了照妖镜,照出身在局中之人的粗鄙。
女人一旦说起粗口,比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在边上站着有碍观瞻。在费宝树耳边轻语,又给几人说了一声,他到了院中凉亭安坐。
少顷,费宝树跟了过来,挨着他坐下。
“老爷回来这么早。”
“忙完就回来了。”冼耀文拥住费宝树,“中午怎么会在一起?”
“王右家打来电话请的,阿姐正好也在,就一起过去了,谁知道还有别人。我看王右家是故意的,她在算计老爷。”
“算计可能谈不上,但多半是有心为之,中午我递了梯子她就往上爬,我客套叫她右家姐,她立马应了,我猜她和唐季珊的关系可能有变。”
“离婚?”
“有可能,最近有没有听到唐季珊的风言风语?”
“没有,要不要打听一下?”
“不用。”冼耀文拍了拍费宝树的柔荑,“今天认了姐弟,过两天姐姐也应该找弟弟做主了,王右家打什么主意,很快会知晓。”
“老爷是不是看上了王右家的人脉?”
“嗯,王右家有人脉却没有变现能力,她需要变现渠道。”
“这么说,她和唐季珊没什么感情?”
“唐季珊哪里比得上罗隆基,再是心高气傲的交际也要吃饭,唐季珊多半是无奈之下的选择,感情或许有一点,但应该不会太深。”
“也是啊,唐季珊早就声名狼藉,王右家不太可能看上他。”
冼耀文轻抚费宝树的秀发,“我在外面的风评也好不到哪里去,让你受委屈了。”
费宝树莞尔一笑,“我才没有受委屈,很多人羡慕我,说我老牛吃嫩草,又说我福气好,人老珠黄还有人养着。”
“你离人老珠黄还早着呢,我对你爱不释手。”冼耀文摩挲费宝树的脸蛋,“等天气好一点,我们去台南乡下走一走。”
“好呀,我和老爷还没有一起下过乡。”
“乡下有乡下的浪漫,草垛里、山坡上、鱼塘铺里……”
“讨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