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顺利吗?”
“没遇到什么问题。”
“自己在那边当心点,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一本葡语版的《战争与和平》。”
《战争与和平》男主角安德烈·博尔孔斯基,全旭很快反应过来先生是吩咐他给安德烈·杜德卡送点钱过去。
“还要其他吗?”
“不需要,自己多保重,你小子,注意着点,不要见到兔子就开枪。”
“先生,我在巴西还没打过猎。”
“我信你才有鬼,检查身体勤快点,挂了。”
挂掉电话,冼耀文看了眼手表,通话时间不到一分钟,不用做冤大头。
纽约打里约热内卢24美元/分钟,不要太贵,围绕他展开的国际通讯不要太多,不精打细算,通讯费就能让他破产。
正是下午四点,太阳不晒人,他拿了一本最新的黄页坐于窗前,翻到格林威治村这一片,从上到下浏览名单。
格林威治村的房东分三类,第一类是早期意大利、爱尔兰移民,一个家族拥有多栋公寓楼,控制了大部分的房产。
第二类是黑帮关连的房东,租客多为非法移民。
第三类是早期混出头或者来之前本就小有积蓄的艺术家,他们购入房产租给其他艺术家,并允许租客以画作、诗歌抵租金。
他在找这一类房东的名字,看看有没有熟悉的,穷则思变,身边的漏能捡还是捡一点。
从名单中,他看见了杰克·凯鲁亚克,“垮掉的一代”的灵魂人物,垮掉的含义就是由他定义的。
垮掉的一代是由一群作家发起的文学亚文化运动,他们的作品探索并影响了二战后的美国文化和政治。
从基督道德规范审视垮掉的一代,无一不是垃圾,瘾君子、小偷、同性恋、双性恋、杀人犯,总有一个标签适合贴在成员作家的头上,就是最正经的作家,也是对小黄文满是不屑,一出手就是大黄文。
垮掉的一代往前走一步就是嬉皮士,引领了美国五六十年代的流行文化。
回忆一下他所知道的垮掉派文学作品,尽管他只看过《在路上》,但《嚎叫》、《裸体午餐》、《达摩流浪者》、《新星快车》、《瘾君子》等,还是能想起不少……
“垮掉的一代,beat generation,抽出beat,beat it,最直接的意思是打败它,还能引申到滚开、躲开、别掺和、放弃、退出、闭嘴,或者是音乐节拍的击打,若是加上just,just beat it,蛮有力量,可以当作反暴力的口号,就是有点耳熟……”
他打起响指,嘴里哼哼,“避雷,避雷啊!”
少顷,一个项目在他脑海里形成——在格林威治村开一家出版社“just beat it”,主要出版垮掉的一代的作品,兼着出版一些离经叛道的作品,走酷路线,一年到头打不完的各种官司,什么淫秽啦,毒害青少年啦,争取将每一次出庭都搞成走秀,迎合嬉皮士时代。
书不能卖太贵,少出精装版,多出平装版以及推出口袋书。
口袋书用纸面积小,可以采购一些纸张边角料进行印刷,成本能压下一大块,也方便放在口袋里,带着上地铁、公交车,利用碎片化时间阅读。
对有父母、老师管制的青少年来说,口袋书方便隐藏。
如果找准一部作品,jbt可能一炮打响,营业两三个月就进入盈利期。
“全美有2700万左右全职主妇,欲求不满、春心萌动的至少占到一半,这是一块很大的市场。
二三十年代生人女性同名率最高的几个名字是玛丽、琳达、帕特里夏、芭芭拉、苏珊、南希。
推出一部作品《玛丽女士的推销员情人》,满足全职主妇的性幻想,定价40或50美分,这样方便她们从日常开销里抠出钱来。”
拿出纸笔,在纸上勾勒出一只打碎玻璃的拳头,寓意打破规则、束缚或任何其他,让看见它的人自行去发现自己要打破的哈姆莱特。
这就是jbt的logo,通常印刷在书籍封面的左下角,拳头斜着朝上,给人呈现打破书名的感觉。
他的绘图水平依旧很糟糕,不过很容易看懂想表达什么,正好下单给奥格威,测试一下画图师的水平。
其实就是扯淡,没有ps的年代,所有广告画都要用手画,他的拳头太简单了,刚入行的学徒都能交出最完美的答卷,测试个毛线,无非是左手倒右手,省点钱。
合上本子,坐到沙发,拿起话筒拨了出去。
“我是亚当·福特,找克里斯蒂娜小姐。”
等了一分多钟,对面传来克里斯蒂娜的声音,“我是克里斯蒂娜,亚当先生你好。”
“克里斯蒂娜小姐今晚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坐一坐,重新谈一谈上次的问题。”
“不好意思,我晚餐已经约了人,八点以后才有空。”
“没关系,八点半,广场酒店橡木厅,我在酒店大堂等你。”
“ok.”
甫一放下话筒,冼耀文就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循声望去,王霞敏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两个亚历山大百货的购物袋。
“你去了布朗克斯还是布鲁克林?”
“布朗克斯。”王霞敏来到冼耀文边上坐下。
“怎么去了亚历山大,曼哈顿又不是没有高档百货公司。”
“亚历山大的东西卖得便宜。”王霞敏从购物袋里拿出一条裙子,“一模一样的裙子,梅西百货卖29.95美金,亚历山大只要19.95美金,相差10美金。”
“牌子不一样吧。”
“牌子又不要紧,反正款式和材质都一样。”王霞敏拿着裙子在身上比画两下,“先生,我穿这条裙子会好看吗?”
“蛮好的,你收拾一下,我们去中央公园吃饭。”
“嗯。”
二十分钟,王霞敏打扮一新,挽着冼耀文的手臂出门。
两人在船屋餐厅吃饭,前菜和正餐在餐桌进行,甜点移到了船上,一艘小船划到湖中央,借着月光和餐厅的灯光耳鬓厮磨。
一次令人窒息的长吻结束,脸颊潮红的王霞敏说起转移自己注意力的话题,“松艮嫌名字不好听,他想改成朝晖。”
“松艮虽然有典故,但的确不太好听,名字起得好会带来很多隐性好处,改了也好。”
“我也是这么想,不过姆妈不同意。”
“慢慢做工作就好了,阿丽呢,最近还乖吗?”
“不太乖,我停了她的零钱,但她还是有钱用。”王霞敏幽怨地说道:“先生你给她的红包太大了。”
“女孩子嘛,性格只是小问题,不会被男人骗就好,阿丽这丫头心态好,乐天派,将来不会差的,等念完初中,让她来美国念书,只要闯过人种歧视这一关,前面就是坦途。”
“这样好吗?”
“嗯。”
王霞丽的性格不大变,留在香港很容易成为别人嘴里的“离经叛道”,到美国会好一点,拿了高学历再回香港等于加了几百点的防御。
人人都戴着有色眼镜,院士家暴和混混家暴,美女挖鼻屎和丑女挖鼻屎,在吃瓜者嘴里完全是两码事。
“我刚出门的时候,小白又快生了,肚子比上次还大。”
“生得还挺勤快,它生完,它女儿也差不多可以生了,再过一年家里养不下了,只留一只公的在它身边,其他送人。”
“不好吧,可能不等养大就被吃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家里养不过来,听天由命,看它们自己的造化。”
王霞敏想了一下,现在不送人,多养两代可能就是上千只,再往下更不敢想,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早点控制数量。
“也只好这样。”
“你知道格林威治村住了好多艺术家?”
“知道呀。”
“明天我给你一份名单,再给你派个人,你照着名单去找他们买画,不要买多,从一个人手里买一幅精品就好了。
有两点需要注意,要价太狠还还价,不过,若是临时创作,还价差不多就好,不要让人家心有怨气,绝大多数画家能熬出头都是吃了不少苦,身上的怨气很重,心胸狭隘也是正常的。
再有,帮画家和画作合张影,你若是愿意,也一起合影,后面我会挑拣一些照片找记者登在报纸上,文章标题就用‘神秘东方贵族,格林威治村大量买画’。”
“先生要炒作?”
“貌似炒作,其实是留下证据,艺术品有人捧才能卖上高价,炒作者意欲何为?无非名利二字。你买的画和炒作者的利益关系不大,人家大力气把价格炒高,未必愿意让你沾光,没有证据,说你是赝品也没辙。”
“那炒的时候也要跟着炒?”
“最好是,听见哪个画家的画作忽然之间价格暴涨,那多半是有人在炒,送到拍卖行去,左手低价出,右手高价买,完成一次换手,画作的价格也就涨起来了。”
“我听说拍卖行要收卖家佣金,还要收杂七杂八的费用,不少钱的。”
冼耀文轻笑道:“那是给门外汉看的,自买自卖佣金可以协商,估计给3%就差不多了,若是常来常往,还能多要点优惠。”
“拍卖行是这样的呀?”
“就是混口饭吃,你以为多高尚,其实拍卖行跟以前的牙婆差不了多少,干的本就是缺德买卖,不过呀,也确实离不开这个行当,一次次自买自卖,等哪次遇到出高价的人,正好出手。”
“价格虚高,别人为什么要买?难道买回去接着自买自卖?”
“不是没有可能,等价格足够高,只要再炒高三四成就能赚不少,还有就是艺术品既可以当作财富转移工具,也可以当作洗衣机,用处还是蛮多的。”
两人在船上聊了一个多小时,散步来到喷泉附近,王霞敏从卖猫粮的小贩手里买了点猫粮,喂在喷泉边嬉戏的流浪猫。
王霞敏挺喜欢猫,撸了这只撸那只,乐此不疲。
就是对猫的品种没什么见识,误将短毛当狸,冼耀文给她普及美国猫的品种,捎带注意一只俄罗斯蓝猫,也不知道这哥们咋混的,身价150美元,居然流浪。
左右环视,发现一个脸上写着潦倒二字的男人,冼耀文冲对方挥了挥手,“嗨,老兄,过来这边。”
男人一脸迷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yeah,就是你,过来这边。”
男人走了过来,“先生,有什么能帮到你?”
职业指向非常明显的腔调,冼耀文瞬间明白男人以前当过侍应生,而且是在高档场所。
“晚饭吃过了吗?”
“没有。”
冼耀文指了指蓝猫,“我给你50美分吃晚饭,你抱走这只猫,给它洗个澡,明天抱去富人区卖给贵太太,它可以卖到200美元,如果你会讲故事,还可以卖到更高。”
男人面容激动道:“非常感谢,我该怎么报答你?”
“你认识这种猫?”
“俄罗斯蓝猫,我以前见过贵太太抱在怀里。”
冼耀文掏出50美分放进男人手里,“沮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离200美元只有很短的距离。暹罗猫、波斯猫都可以卖到几十美元,就是短毛猫也能卖10美元,ok,希望猫能帮你渡过难关。”
“再次感谢,我该怎么报答你?”
“不用报答我,等你有能力,把50美分传递给有需要的人。”
“我会的,我保证。”男人神情庄重地说道。
冼耀文轻笑,“该去抓猫了,吃饱了就不好抓了。”
说完,冼耀文蹲回王霞敏身边。
“先生,等他尝到卖猫的甜头,会不会偷猫卖?”
“值钱的猫只能去富人家里偷,这里是美国,他敢进屋,主人就敢开枪击毙他,没机会成为大恶。”
“哦,等回香港,我去乡下抱一只狸猫养。”
“换个品种,狸猫自主性很强,不容易养熟,还在文昌围的时候,家里养了一只逮耗子,晚上出门,白天回来睡一觉,天天不着家。”
“不黏人挺好呀,我又不能老是陪着。”
“在狸猫眼里,你是给它送饭送水的仆人,你想撸的时候,它未必搭理你,你敢硬来,它挠你一脸。”
“是这样的吗?”王霞敏一脸疑惑道:“我以前邻居养了一只,看起来挺乖的。”
“那你可以养一只试试。”
“嗯。”
两人在公园待到八点二十,冼耀文送王霞敏上车,然后步行来到公园东南角的街正对,便来到广场酒店大门口。
进大堂,在前台开了一间总统套房,300美元/晚是当下的天价,不过能开出来就不错了,早几年他根本没有资格入住,总统套房可真是为总统准备而诞生的。
办好手续,在大堂落座,管家就赶过来服务,酒店提供的服务都由管家对接或接手,派头不小。
冼耀文略有感触,灵感忽现,拿出笔记本构思一个骗子故事的大纲。
总统套房很唬人,再加漂亮秘书、四个魁梧的保镖就更唬人,主角只要长得英俊略带一点贵气,具备了这些条件就可以行骗。
唰唰唰,他将可行的方案一条条写在本子上,然后逐条琢磨,将不能添加戏剧性元素的方案删掉,目光停留在第一条“哄骗一个好莱坞女明星做背书”。
一张张女明星的脸从他脑海中飘过,最终锁定玛丽莲·梦露,她很适合胸大无脑傻白甜的角色,第二女主角就是她了。
怎么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