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见赵岳并不象其它幼儿那样哭嚎,只是紧盯自己,一声不吭,心说果然大有古怪,顿时怒喝一声:“别装了。你这孽障,说,你到我家到底想干什么?怀着什么黑心思?是不是想害我儿和大孙子?”
一个屎尿不能自理的吃奶娃娃能有什么护卫一方的能力?
扬手就是重重一个嘴巴子。
一旁呆住了的张氏这时总算反应过来,眼看老太太再下毒手,忙抢上前一俯身,堪堪用自己的背挡住了老太太的凶狠一击,痛得俏脸一抽,却强忍着柔声道:“娘,你这是干什么?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再者,岳儿只是个吃奶的娃。打坏了怎(生得了)”
赵岳有点明白了,脑子顿时嗡一下:担心的事终于还是来了。
张氏心领神会地一笑:“你当妾身是傻子不成?倒是老爷你常常逞血勇,充英雄,当什么沧州第一好汉,总让妾身担心不已。”
重点是,人类有太多的思考属于浪费和内耗。野兽吃饱了,休息。人则有事没事瞎琢磨。琢磨这个,琢磨那个,琢磨你,琢磨他,由此平添了无数烦恼麻烦,多了无数恩怨情仇。困顿局限于此,无法改变。
赵岳痛得冒汗,泪水不受控制地盈满眼眶,抽着气,不解地盯着宁氏。
这一天,赵岳在沉睡,母亲张氏在外间给放下心事一身轻松的赵老财倒杯茶,笑问。
啊——
“嗯。应该是不会了。”
这个孩子到底是神是妖,他的降生对赵家到底是好是坏……
这么小的孩子,他怕什么?恨什么?急于站起来干什么?这孩子虽说襁褓里识字,据观察,却似乎对学问半点没兴趣……
小儿子襁褓里就认字就不说了。神童天才嘛,可以理解接受。可谁家的孩子三个月就能爬得飞快,并试图站起来走?
睁眼一瞅,一张一向慈祥此刻却阴冷甚至狰狞的脸映入眼睑。那是亲奶奶宁氏。老爹就站在一旁,正满脸尴尬。
身为自然的一部分,处在局中,渺小无比,所谓明白,不过是主观猜测意断,能看透什么。这个不提。
荷叶、赵明月和小豆芽都吓呆了。
不等张氏说完,宁氏已暴声呵斥:“你这贱婢,平时欺负蛊惑我儿也就罢了,怎敢在此事上教唆我儿瞒我?你眼里还有长辈还有孝道?”
一晃又是一月过去。风更冽,雪更频繁。沧州数九隆冬将至,辽东和草原已滴水成冰,大地一片苍茫。年关将至。
要知道,辽国的南“打草谷”、北“打女真”是国策。每年抢劫屠杀破坏,除了收益,还可练兵炫耀武力,侦察试探对手,削减对手实力。这是重要而简洁有效的手段。所谓澶渊之盟后宋辽无战事,只是辽方曲线搞“志愿军”名堂,没有旗帜鲜明地打来,也没有攻城夺地,实际半点没少侵略。宋廷一味忍让,宋北边军也不敢挑战甚至迎战,以免戴上轻率任事,擅起边衅祸国殃民的罪名。双方这才没有大摩擦。随着宋北军越来越无能胆怯,只让辽人越发轻视,抢掠越发肆无忌惮。沧州这等边地民众都是年年倒霉的。
只听一个冷厉的女声在恶狠狠说:“还装?”
赵老财愣了一会儿,摇头道:“瞎想什么那?保家卫国还是得靠爷们的血勇、手里的刀枪。娘子切记,以后万不可扯到我儿头上。”
狼王吃了一口,也许觉得味道异常美味,紧接着又是更狠一口。
赵老财喝口茶放下叹口气,“……那些杀才行事,谁又说得准?还是得小心戒备。一大意就可能是庄毁人亡。那些老爷兵可靠不住。”
再想想今年辽狗竟然破天荒地没来抢掠。
“……”
啊,好痛!
张氏嘁嘁笑起来,伸手拍了赵老财一下,低低道:“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想啊,这辽寇年年犯边,人数多少而已。咱们这年年受害。可唯独今年太平,收成又好。眼瞧着整个沧州府都快活起来。年节气氛从没这么足过。你说会不会是咱家岳儿暗中护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