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很多话想要说，可到最后，也只能汇聚成一句干巴巴的话。

高野摸了摸自己的头，他头发很短，又黑又粗，光是看着都觉得摸上去一定会很刺手。

就像高野这个人一样，他并不是讲不通也要继续和你讲道理的性格，早在他做出当众拆穿罗和安所做之事的决定时，就已经想好了后路。

“不管您信不信，我们都是发自心底地感谢您。”

高野的话十分诚恳，诚恳到完全没有说了一句虚伪话的坚定。

孟晚问高野：“我第一次去巷子时你就认出了我？”

高野也不隐瞒，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他放松了些，至少说的话不会再结巴。

他说道：“我的确认出了你，但是又有些不太确定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高野只知道孟晚身份不低，却不知道她究竟是何身份。

还是昨天见到了孟晚之后，高野才拿着手机去搜索了一下孟氏总部的消息。

孟晚的消息很多，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点便是孟氏集团大小姐这个身份。

高野道：“孟总，您知道为什么我就算是借钱也坚持着不让桦叔出院吗。”

孟晚唇角轻轻扬了起来，回答了高野的问题。

“因为你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鱼死网破？”

高野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砸吧了一下嘴，似在回味这个词究竟用得对不对。

“我读书不行，不知道这个词究竟该不该用在我身上。我是个粗人，只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桦叔躺在床上饱受折磨，也不能看着他能在可以保住腿的情况下被迫失去双腿。我能想出来的最笨的方法，就是去请电视台的记者来。”

高野明白，和孟氏这个庞然大物相比，他们这几个人连蚂蚁或许都算不上。

蚂蚁还能有一个小黑点，他们或许就是那些肉眼都看不见的灰尘，轻轻一挥手就能烟消云散。

“孟总，我们不是贪心到不足蛇吞象的人。我们只想一切都按照规矩走，桦叔在工地受了伤，公司也买过保险，我们该走的程序就一步一步挨着走。只要能保住腿活下命，我们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高野把话说出口之后才觉得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自己好像不该在孟晚面前说这些话。

“你的想法是对的。”

出乎高野的意料，孟晚并没有责怪他。

电梯门打开，孟晚抬脚迈过了电梯门。

高野本该送到这儿就可以止步了，但或许是因为孟晚刚刚那句话没有说完，高野下意识也跟着抬脚跟了出去。

电梯外还有其他病人家属等待着，孟晚几人出了电梯后那些人立刻就走了进去。

等电梯门一点一点合拢，孟晚抬头看向了高野。

她说道：“为了家人而鱼死网破不是什么太丢脸的事，如果我到了你的那个境地，或许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至少在当时的那个情况下，高野已经拼尽全力做出了能够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勇气胆量与时机，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