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州的葬礼并没有大肆操办。
江阳州虽然也有兄弟姐妹,但几十年前因着家产之争,几人的感情并不怎么好。
除了逢年过节,江家兄弟姐妹们能全员聚齐的时候少之又少。
可也正如段肃所言,就算平日里有再大的恩怨,在生死面前似乎都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利益褪去,纷争褪去,许久未曾见到过的亲人温情这才迟迟浮上了心头。
“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一个身穿黑衫,头发发白的老者拄着拐杖站在棺材前,像是要透过厚重的棺材看到躺在里面的那个人。
段肃垂着眼说道:“这是先生自己的决定。”
“我早就说过了,江随那孩子是个好的,偏偏他自己想不开非要钻牛角尖。”
老者叹了一口气,看着段肃问道:“我听说,老四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江随?“
“按照先生定下的遗嘱,他名下的产业都归江随少爷所有。”
想到当年发生的那些事,老者摇头轻啧了声。
“临到头了才醒悟,又有什么用呢?”
老者已经在江家待了好一会儿,但却连江随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一眼。
看吧,就算江阳州把这些东西都留给了江随,江随也不会跪在江阳州面前为他守个灵。
段肃没有再接老者这句话。
老者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离开前,他再次看了眼摆放在桌案上的黑白遗照。
江阳州强势了一辈子,连那张黑白照似乎也跟着染上了几分
强势的气息。
老者收回目光,拄着拐杖往屋外走去。
“等他入土为安那天,我再来。”
江家明明人来人往,却又来去匆匆。
很多宾客都来江家为江阳州上了一炷香,无一例外,没有人会在江家停留过夜。
江阳州下葬那天下了雨。
夏日向来多急雨,可那天却十分意外的并不是一场急雨落下。
细雨串联成了雨幕,编织成一张肉眼可见的细密大网。
江随之前没有为江阳州守灵。
到了江阳州下葬那天,段肃本以为江随不会来。
但出人意料的,江随竟然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衣出现在了江家。
停放在正堂的棺材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雕花刻龙华贵又精美的骨灰盒。
江随捧起骨灰盒,低声说道:“平白得了这么多钱,就当还你的赠送之情。”
黑车沿着道路蜿蜒而上,向江阳州早就为自己定好的墓园驶去。
车队停下,段肃推开车门先一步下了车。
他拿着伞走到江随乘坐的那侧,亲自撑开伞为江随遮挡住了飘飘扬扬的雨丝。
江随下了车却没有立刻迈步往前走。
他回头看了一眼,引得段肃也跟着回头瞧了一眼。
隔着雨幕,段肃清楚看到了孟晚同样站在一把黑伞下。
而为她撑着伞的人长身玉立,就算撑着伞依旧掩不住他浑身的矜贵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