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头靠着墙，缓缓说道：“我想了很多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得到那样的对待。后来我想明白了，因为我害死了我的爸爸妈妈，那是我应得的惩罚。”

孟晚没有随意打断江随的话。

就算她对这个结论并不赞同，但依旧沉默地听着。

这是江随最深处的想法，是他根深蒂固了十几年的想法，不是孟晚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我之前想要拿走妈妈的遗物，可是他却告诉我，那些遗物早就被他丢去了垃圾回收站。”

那时候不过十几岁的江随就像一只落魄的流浪狗站在江家的客厅里。

客厅沙发上坐着他本该叫外公的人，沙发两旁则是坐着幼时虐待他的人，还有那个他就没见过两次的小舅舅。

明明本该是亲人的存在，为什么却要如此伤害他。

江随不懂，也不想再去懂了。

“我不想去沾染江家的东西，也不屑去拿江家的东西。我想要的，只是我妈妈的遗物而已。”

“但是，他把妈妈的东西给丢掉了。”

江随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句话几乎是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我当时甚至生出了，和他们同归于尽的心思。”

孟晚手轻颤了颤，电光火石间，她同样明白过来，为什么江随会被妈妈那么决绝的送出国。

孟晚轻轻吐出一口气，将心中翻涌的情绪给强行压制了下去。

她问江随：“为什么，你当初会忘记这个原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忘记。”

江随神色茫然，茫然到连声音都飘浮了起来。

“可能是被家人再次抛弃的愤怒和无措压过了其他的事吧，我当时满心满眼都是姑母不要我的悲伤中，再想不起江家的事。”

温暖对江随的意义不同。

温暖是把江随从黑暗中

救出来的人，也是给了他最大底气和倚仗的人。

江随口上虽然叫温暖姑母，在心里其实早就把她当做自己母亲来看待。

被母亲决绝抛弃的心情江随已经不想再去回忆，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失败。

小时候被外公抛弃，长大后又被姑母抛弃。

蒙在心里的那层阴霾散去，江随也终于想起，送自己去机场时温暖说的那些话。

“小随，你不能再待在北城了。若是你一直待在北城，终有一天你会被那些黑暗和阴霾所吞噬。”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也知道你是一个善良又温柔的孩子。所以出国吧，去看一看另一个世界，看一看另一个和北城完全不同的世界。”

江随一字一句把温暖当初对自己说的话念了出来。

念着念着，江随的话也就越来越轻。

他眼睛通红地看着孟晚，满是绝望地问道：“姐，我是不是真的是个很失败的人？如果当初我不那么倔强，不专那个牛角尖，我就能一直留在北城，留在姑母身边，也不至于......”

也不至于连姑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孟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江随问出的这个问题。

她俯身，和温暖像极了的那双眼睛温和又沉静地看着江随。

她学着记忆里温暖的模样，轻轻揉了揉江随的头发。

孟晚说道：“小随，你是我们的家人，也是妈妈很疼爱很疼爱的孩子。她不会怪你没有

见到她最后一面，那时候的你还太小，若是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让自己后悔终身的事，那只会让我们更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