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时越就像一个看破红尘想要入道的人，莫名其妙询问出了这个问题。

“以前的我不信。”孟晚很小的时候也曾经祈求过神灵。

希望神灵能救救她们，救救病入膏肓却连吃一顿饱饭都吃不到的同伴。

她那么虔诚的祈求，在寒冷的风里跪了一整夜，一步也没有挪动过。

可最后她等来的，是同伴逐渐变得冰冷的身体。

从那一刻起，孟晚就知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神灵。

她们想要活下去，唯有自救。

可现在，孟晚却不敢笃定地说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神灵。

如果真的没有神灵，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呢？

孟晚一字一句十分认真地说道：“现在的我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神灵，我只知道，想要活下去，我们依旧只能自己推着自己往前走。”

“是啊。”

听到孟晚的回答，

乔时越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望着天空的眼神格外空洞，空洞到就连孟晚看着都忍不住跟着难过了起来。

在命运之下，似乎所有人都只能被裹挟着往前走。

纪浅浅重活一世，想要开启一个新的生活，有错吗？

乔时越虔诚祈求了成百上千遍，为了是求一个重来一次可以弥补纪浅浅的机会，他错了吗？

孟晚不知道究竟谁对谁错。

每个人都各有立场，到最后似乎也只能说一句。

终究是有缘无分。

“浅浅死后，有一个老道士出现在我家门口，指名道姓地说要见我。”

乔时越神色带着几分回忆，似乎是从记忆深处才翻出了这段记忆。

“我当时颓废得所有人都不想见，但是他说了一句话。”

乔时越看着孟晚，眼中像是含着泪。

他说：“二十年前我就提醒过你，让你好好看看自己的心，看看里面究竟装着的是谁。”

后来我才想起，二十年前，好像的确是有一个小道士拦下了我。

“但那时候的我骄傲又自负，自认为夫妻恩爱家庭和睦。我对浅浅那么好，她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任萱已经死了，陪在我身边的人只会是浅浅，为什么非要将任萱从我心底里拔出去呢？”

乔时越说着说着，捂住脸缓缓弯下了腰。

他声音沙哑，低声说道：“我多蠢啊，我怎么那么蠢啊。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时候小道士会来提醒我。”

孟晚闭了闭眼，接上了乔时越的话：“因为那个时候，大结局已经落幕。”

孟晚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纪浅浅会如此果决地说离开就离开，连一点儿回头路都没有给自己留下。

很多故事只会写到男女主角手挽手步入婚姻殿堂。

直到最后一个文字走到了尾声，故事也就彻底落幕。

换言之。

从那个时候起，书里的人物就已经挣脱开了自己被既定的命运。

所以纪浅浅才会那么痛苦。

她的理智逐渐回归，对乔时越的爱意却逐渐消退。

被伤害了那么久，没有了捆绑在身上的枷锁，谁又会真的毫无保留地继续爱那一个对自己施加了无数伤害的人呢？

纪浅浅清醒了很多年，却没有一个归处。

她的父母不爱她，她的丈夫心里有另外一个女人，她想逃，她又能逃到哪儿去？

纪浅浅只能像一朵在风雨里慢慢凋零枯萎的花，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花瓣一片一片掉落，最终和泥土融合在一起，自此尘封进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