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那个时候，他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孩子固然重要，可那是白馨啊，他怎么舍得让她为了孩子去死？

所以纵使知道她以后会恨他，他也毫不犹豫的签了字，如果出现任何问题，第一时间保证大人的安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莫襄也感觉到许总越来越烦躁。

他无法安定的坐哪怕一秒钟，一直来回的踱步，不时的揪自己的头发，看得莫襄心惊胆战的。

她就没见过许总这么不淡定的一面，不知道以后等他回想起来，会不会为了保全面子将她人道毁灭？

这么一想寒意从脚底缓缓升起，莫襄缩着脑袋干脆躲角落去了。

手术足足进行了八个小时，星垂平野，白馨才被人从手术室推了出来。

她脸色苍白，神情虚弱，小腹平坦，看不出一点怀孕的迹象。

许绍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见医生也出来了，连忙上前一步问道：“医生，情况怎么样？”

只见医生默默的摇了摇头，用遗憾的语气道：“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但病人伤势太严重……孩子出来时已经是个死胎。”

许绍微微一怔，医生都离开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

孩子、孩子没了？

目光下意识落在白馨身上，许绍神情疼惜。

没了孩子，白馨该有多绝望？他简直不敢去想白馨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

白馨醒来时已是深夜。

四周寂静无比，她茫然的望了一会儿天花板，侧过头去，就见一个黑色的脑袋睡在床边。

狂跳的心脏仿佛要突破胸腔的桎梏：“陆……锦良？”

然而当对方被她惊醒晃晃悠悠的抬起头来，白馨才看清那张脸是属于许绍的。

“你醒了？”

“嗯……”白馨垂眸，难掩眼中的失望。

气氛有些尴尬，许绍摸摸鼻子，问道：“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白馨微微一愣，后知后觉的想起：“孩子呢？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她伸手拽住了许绍的手臂，一双眼睛渴望的望着许绍，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许绍微微一怔，望着白馨娇艳的脸庞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现在怎么办？跟白馨说实话？那难保她不会崩溃。撒谎？白馨又不是笨蛋，她最终还是会察觉，也会因此恨上隐瞒的他。

这一刻许绍前所未有的憎恨陆锦良，他之前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直到在b超室捡到那张离婚协议书，聪明如他立刻就意识到是有人逼迫白馨和陆锦良离婚，结果没想到把她给伤着了。

许绍咬牙切齿，那些人肯定是陆锦良找来的！

心里笃定，许绍将离婚协议书揉成一团随意丢了，压根没有要找陆锦良求证的欲望。

在他看来那个男人虚伪至极，明明喜欢的是白馨，却在他的未婚妻一回来之时就将白馨赶出了陆家，现在甚至逼迫白馨离婚！

见许绍久久不答，眼神游移，白馨突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急急伸手抚上小腹，还是熟悉的温度，可十分平坦，属于生命的迹象也消失了。

平的！

平的？

怎么会是平的？

她明明怀孕了，小腹之前还是微微隆起来的，她满心期盼着这个孩子的降生，想象他会是什么模样……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

白馨眼圈霎时变得通红，声音哽咽道：“骗人！我的孩子还在，他没有死！”

许绍别过头，不忍道：“白馨，我理解你的心情，可你也别太伤心了，以后你还会有孩子，乖巧的、调皮的、活泼的、聪明的……”

白馨神情悲伤。

可那些孩子，都不是这一个，这是她独一无二的孩子，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将之取代。

“许绍，让我看看……”过了一会儿，白馨嘶哑着嗓音道。

许绍愣住了：“看什么？”

“我的孩子。”白馨语气很轻，神情却很坚决。

许绍无奈，只好让护士把死胎拿过来。

白色的托盘上，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静静躺着。

它还称不上是婴儿，只一个巴掌那么大，浑身皱巴巴的，身下拖着一条长长的脐带。

白馨捂住嘴，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整间病房都是“咝咝咝”的声音。

她不害怕，有哪个母亲会害怕自己的孩子呢？那是从她们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她只是难过，没能给这个孩子保护，让他就这么死去，甚至还来不及看这个世界一眼。

许绍叹了口气，让护士将死胎拿走，然后他缓缓蹲了下来，与白馨平视，轻声道：“白馨，想哭就哭吧，我的肩膀借你。”

白馨却是微微摇头，黑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可她倔强无比，就是不肯任它们落下。

泪水是软弱的标志，可她不是软弱的人。

“没有……”

“没有……”

她嘴里反复呢喃着同样的话语，过一会儿又说：“你骗人……”

“你是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