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復归清明,金鰲岛外,煞气尽散,只余下碧游宫巍峨矗立,以及宫前一片死寂的截教眾仙。
诛仙四剑光芒黯淡,如同凡铁般悬浮在通天教主身侧,那张承载著截教无上杀伐之名的阵图,更是灵光晦暗,一道细微却刺眼的裂痕蜿蜒其上,仿佛在无声地诉说著刚才那场惊世之败。
多宝道人、金灵圣母、无当圣母、龟灵圣母,以及乌云仙、金箍仙等隨侍七仙,皆面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茫然与难以置信。
他们视若倚仗,认为非四圣联手不可破的绝阵,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天帝朱寿以一己之力,以这种近乎肢解的方式正面击破。
这对他们道心的衝击,远比任何实质性的杀伤更为剧烈。一种根基於信念的狂傲,在这一刻寸寸碎裂。
通天教主背对著他们,身影依旧挺拔,但那股冲霄的凌厉剑意却已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落寞与复杂。
他沉默地注视著那道阵图裂痕,良久,才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脸上並无想像中的暴怒或不甘,反而是一种奇异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翻涌著难以言喻的波澜。
看到门下弟子们失魂落魄的模样,通天教主心中微微一嘆,开口道:“都这副模样作甚?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是大道之爭。”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股奇异的安抚力量,將眾仙从失神中唤醒。
多宝道人身为大师兄,率先稳住心神,涩声道:“老师,那天帝…竟强横至此?连诛仙剑阵都…”
通天教主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扫过眾弟子。
“天帝神通,確实超乎吾等先前预料。他能將三千大道领悟、运用至如臂使指、近乎归元合一之境,更是祭炼出那蕴含万物母气根源的天地烘』,配合混沌钟,其势已非单一圣人可敌。他破阵,对於贫道来说,就是降维打击,手段玄之又玄。”
“然,尔等需知,天帝虽强,与我截教却並无根本利益衝突。他居天帝之位,统御三界,所求者乃是秩序与平衡。我截教教义讲究的是截取一线生机,有教无类,虽与他理念或有不同,却未必不能共存。他此番破阵,更多是展露肌肉,確立天庭无上权威,而非欲灭我道统。”
眾仙闻言,神色稍霽,仔细想来,似乎確是如此。天帝若真有灭截教之心,破阵之后大可趁势施压,而非从容离去。
“反观李伯阳、弥罗、归真、须菩提,此四人皆身负天命,成圣乃是迟早之事。他们与我截教,旧怨已深,理念更是大相逕庭。封神旧事,尔等莫非忘了?”
眾仙听了纷纷点头,这些年眾仙行走洪荒,与这些人的门下弟子多有衝突。而且,大道之爭,从来是手下不留情。
“彼等日后成圣,难道会与我截教和平共处?纵然他们四圣联手確有破阵之能,但彼此之间,勾心斗角,各怀机心。”
“李伯阳清静无为,实则算计最深;弥罗尊崇天命,视我截教为旁门;西方二人更是一心想要兴盛西方,度化眾生以充门面。让他们精诚合作,毫无嫌隙地联手对敌?难!难!难!”
“故而,尔等不必因一时之败而气馁,更无须过度忧惧天帝。当务之急,非是徒然愤懣或畏惧,而是壮大自身,稳固道心,提高我截教气运!”
“尔等当勤修不輟,参悟大道,广传道统。气运绵长,方能在这即將到来的诸圣时代立足,乃至爭得那一线超脱之机!”
听闻教主一番剖析与激励,截教眾仙心中的阴霾终於被驱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与紧迫感。
是啊,真正的威胁,从来不是那位高悬九天、暂时並无直接衝突的天帝,而是那些昔日仇敌、未来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