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夜色上涌。
敲更的打过二更后,高谦松了松僵硬的肩,搁下了笔。
守门值夜的黄门见他朗步出来,赶紧谄笑着上前:“这会已经下钥好些时候了,小高大人不妨去偏房休息个把时辰,待一早奴婢再唤您如何?”
高谦身心俱疲,抬眼望向溶溶夜色,寥寥昏黄的宫灯在夜里摇晃,犹如秋日落叶一样摇摇欲坠,隐没其中。
峯元帝悲悼刘皇后,不单是国丧以超出皇后的礼执行,更是不许年节下皇宫有任何的歌舞夜宴、聚会饮酒,连大声说话都会被拉下去打二十个板子再行后效,一时间宫里除霍容妃能进入勤政殿伴驾,其余的无论是妃嫔、皇子还是宫人臣子,一律战战兢兢严阵以待,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做了皇帝发泄的无辜牺牲者。
人都说刘皇后一死,太子之位岌岌可危,霍容妃更得君心,若她不日入主凤仪殿,那么她所出的六皇子或许有取代东宫的可能。
这流言一开始只是流言,后来不知怎地流传地越来越广,越来越玄乎,听上去就像是皇帝已经颁布了易主东宫的诏令似的。
然而此事上峯元帝并不在意,像是也默许一般。
高家
与霍家有些亲缘——祖父从前未出五服的堂兄有个孙女嫁给了霍良妃庶弟妻室的娘家次子。这关系可以说七拐八弯地,可京都便是这样,即便是再远的亲戚,只要是利益相关,却也可以发展成登门来往、守望相助的关系。
看了眼堆着笑脸的黄门,高谦拒绝了他的‘好意’,自行慢踱步往宫门去。
天色朦胧时,高谦的轿子回了高家,银红记着二小姐的嘱托不敢走开,打着瞌睡愣是守了一夜,待报信的人回来,她赶紧掐了掐胳膊醒神,推门进了内室去摇里头睡得正香的人。
她昨夜和衣等了许久也没消息,这会子迷糊着被摇醒,听闻大公子三个字顿时连一点儿睡意都没了,急慌着起床,银红连着吩咐侍候盥洗的小丫头们鱼贯进来,一番盥洗拆发重新梳头后,待在镜子前坐了片刻,待能出门时,高明慧却又似乎胆怯了起来。
银红看出她的心事,“您要是没准备好说辞,不如将事告诉夫人.......”
谁知高明慧当即否定:“不行!依照母亲的性子,她知道了,华舅母与绿珠也一定会知道,到时候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舅母与绿珠的心思谁人不知,她可不愿意将此事捅出去,别说还没确定,即便是确定了,却因此在大哥心里留下个她是‘叛徒’的印象,那她以后还有没有脸回娘家来了?
思前想后了一刻钟,她眼风扫
过鬓边摇晃的步摇串珠上的红宝石,心却渐渐定了下来,打定主意后她起身就走,银红跟在后头有些着急:“小姐怎么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