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薨逝的刘皇后,她与皇帝是少年夫妻,又常年多病,一张脸早不似年轻时的秀丽,长年累月皆一副病恹恹的苍白模样。
哪里能与面前这位风头正盛的霍良妃相比较。
王宝泉心中思量,中宫之位空悬,待刘皇后的百日奠辰一过,朝堂上必然要为立新后之事争辩不休,除霍良妃外,实在想不到还有哪位人选更加适合这个位置。
思及此,他本就谦和的腰更弯了一些。
“这样下去可不行。”
霍良妃被丫鬟虚扶着进了勤政殿。
除了提红木雕花食盒的两个宫人,其余都退守一旁。
勤政殿内昏暗一片,霍良妃缓缓步入,见峯元帝独自一人坐在案前,却并不如往日埋头批劄子,而是手中拿着把梳子出神。
他胡茬微青,鬓边多了不少的银丝,双眼无神,眼睛虽盯着梳子,神思却似乎已经神游走远。
“陛下——”
霍良妃走近些,才看清他手里的那把梳子,是用于装饰发髻的长齿木梳,雕着简约的花纹,却因年长太久,花纹有些变浅,颜色却变深发亮。
霍良妃并不曾见过此物,她是峯元帝登基后的正元三年入的宫,凭着温柔与美貌博得帝恩,半年内从美人连
授封三次,待生下六皇子李琰后成为仅次于皇后、贵妃位份的良妃,一切都是那样顺利。
她向来能猜中皇帝的心思,她想,这把梳子应该是刘皇后之物。
峯元帝抬起眼看她,眼睛里布满血丝,面上颓废茫然,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般疲累。
饶是如此,却也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朗风貌。
“陛下,”霍良妃颇为担忧,示意贴身宫婢将亲手做的吃食奉上,“您这样下去龙体如何能承受?先吃些东西,臣妾给您点一注安神香,您再好好睡一觉吧。”
峯元帝看着她娇媚年轻的面容,眼神复杂,却轻轻点了点头。
霍良妃侍奉他用了些吃食,才搀扶着伺候到后殿的卧榻小憩,脱鞋褪袍,置枕盖被,一如往常的温柔贴心。
淡淡的安神香燃起,峯元帝缓缓阖上眼,却并没有睡意,脑海里都是刘皇后病危垂死之前的模样。
霍良妃守在榻边,二人手握着手,温存亲厚,如平常百姓家的夫妻一般。
“朕从前听人说,若是去世的人舍不得在世的人,便会化成一缕魂进入在世人的梦中以解相思。照容,你说皇后会到朕的梦中来吗?”
他声音低沉嘶哑,像是干涸了许久的河床,声音里的忧惧期盼却像是个天真的孩子似的。
“陛下,”霍良妃声音温润和婉,足以在此时抚慰皇帝不安的心,“皇后娘娘与您夫妻多年,如何会不愿意到您
梦中相会呢?您安心睡吧,妾就在此处陪着您,妾哪儿也不去。”
峯元帝似乎听进去了,又似乎是被安神香安抚了,好半晌才道,“前朝的事乱作一团,朕没心思理会,还好后宫有你主事,朕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