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禾娘送她出去,刚在帘子外头就转回了身,面上有些忐忑,似乎有话想说。
覃柔将腿伸直并拢,身子也略往后靠了靠,这个姿势很是不雅观,但她不在意。
“阿柔,我想,有些事我还是该与你道明。”裴清意道。
覃柔侧目冲禾娘眼色示意。
禾娘会意,打发了门口的小丫头出去摆饭,自己则与玉珠双双出去,却也不走远,只一个歇在暖阁门槛边,一个守外间。
内室再无旁人,覃柔明亮的眼睛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也不说话,像是等她说下去。
裴清意并未如往常一般分坐两边,而是上前挨着覃柔坐下。
她看着对方清明的双眼,实在不能将话又咽回去,装作什么都不知情,“阿柔,若有法子,你别嫁给侯爷。”
二人肩靠肩,裴清意的体温透过衣衫料子传递过来,是温热慰贴的,说出话却让覃柔也为之一振。
“哦?为何?”覃柔看她,收起了笑容,“你为何不赞同我嫁进来?”
看她瞬间严肃,连半点笑容也没了,语气还有些冷硬,裴清意赶紧摆摆手解释,“不是不是,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这场婚事,若是你能有退路,最好是再好好地想一想、再斟酌斟酌。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若是平民门户也就罢了,却是侯门,俗话说一入侯门深似
海,我虽然出身不高,却也见过不少出身大族的女子,外人瞧着嫁入王府贵胄身份尊贵,可最后过的好的都是极少数,大多都是被繁杂的庶务与不省心的丈夫、刁钻的婆母磋磨地神色憔悴,即便是身份显贵又如何?活得不自在怎么都是个错。”她叹了口气,抓住覃柔的手背,“我是怕你也过成那样。”
她的手指修长,手心与手指交界处有些明显的薄茧,虽然粗糙却干燥又温暖。
覃柔闻言定定看了她一会,看得裴清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挪开目光,半垂了眼睛不知想什么。
裴清意来时就预想了自己该如何说才能不被她误会介意,几番删减才是如今的内容,没想到还是让她不虞了,裴清意有些焦急,却知道这会说什么都是错的,干脆沉默了也不说话。
没曾想,片刻后传来一声极低的笑声。
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让她好好考虑这门亲事。
若是不愿意,可以想法子退了。
爹爹也好,娘也好,外祖父也好,她周围的所有人都觉得这是门极佳的亲事,即便没有如此赞同,却也是乐见其成不予反对的。
从没有人问一句,你是不是愿意?
如今却是裴清意说出第一句!
看她笑,裴清意紧张的情绪上添了些茫然,忽然她原本覆盖在覃柔手背上的右手,被对方翻转,现在换成覃柔的手在上,牢牢地盖住了她的手。
“为什么忽然
想到要与我说这些?”她抬了头,眼睛带着一丝笑意,却不明显。
裴清意吐出一口浊气,将那日在假山石旁无意偷听到的情形与对话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