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隱藏在人群中的出刀甲士,修为同样也是金丹境,已经算是七品昭阳国境內明面上修为最高的人物之一了,那一招突如其来的刀气外放,直接將龙裔青霜撞飞了出去,连她护住的那间灶房一起给撞踏了一半。??? 69???ǘ??.??m ????
楚元宵与余人合二为一拦在了院门口,两三句话的功夫就直接动了手。
持刀甲士一脸的不以为意,一个三境练气士,加上一个看起来像是鬼物的四境魔修,即便是合二为一也依旧厉害不到哪里去,能摸到五境前的门槛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对上堂堂的七境金丹,一点胜算也没有。
练气士前六境都是靠灵气多寡来说话,只有进了七境金丹,才会有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所以对於金丹境的修士而言,前六境的修士再厉害,灵气存得再多,也一样还是个不顶用的废物。
那些与这年轻甲士站在一起的同袍,同样也不知道自己的行伍之中混著这样一位高手,他们出京之前都是从禁军各营中挑选而来的好手,禁军人数很多,军营很大,所以互相之间虽是同袍,但其实並不熟悉。
不过,此刻见到自己人已经与人动了手,他们作为同袍当然也不能袖手旁观,一个个直接动用手中兵仗,伴隨著一身暴喝,开始列阵围堵那个双瞳如墨的少年人。
楚元宵一刀横斩向那个最先发难的年轻甲士,对方同样回以一刀,一声金铁爆鸣之后,那甲士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而楚元宵则被逼退了十数步退回院中,这才终於勉强站稳身形,体內气血激盪难平。
年轻甲士淡淡瞥了眼楚元宵,对於他动手之前的那句言辞,满脸的不屑一顾,冷笑一声道:“为將者身居高位,最忌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前朝余孽只有全部砍了人头,我昭阳国的江山才能太平安稳,我家大將军坐在皇帝宝座上也才能坐得踏实。”
说著,他又转头看了眼那个站在院中,脸色不好看的大太监,嗤笑道:“当初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求我家大將军刀下开恩的一介阉人,如今也敢擅作主张放过前朝余孽,你还当真是小鬼升城隍,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那司礼监掌印听见自己被人如此不留情面地一顿辱骂,眯眼看著那个突然发难的军中武將,冷冷道:“咱家是不是小人得志,等回京之后自会向陛下解释,希望郑国公也能为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负责!”
那被称为郑国公的年轻甲士笑了笑,“本国公能不能负责也不需要你一个阉人在这里聒噪,到时候回京,咱也好好看看大將军是信你这个阉人,还是信他的袍泽兄弟!”
这话说得巧妙,称呼皇帝时不叫皇帝也不叫陛下,而是叫大將军,摆明了就是要告诉那宫中阉人,他郑国公与皇帝陛下之间的交情关係,不是你一个宦官可以比擬的。
楚元宵站在院门口不远处,提刀看著那个姓郑的所谓国公劈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隱隱觉出来一件事,这昭阳国大概是一朝换了皇帝,武勛与阉宦之间不太和睦了,也不知道这样的格局,是不是那位由大將军升了皇帝的昭阳国主故意的。
说是让內官之首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领人出来找人,可又明晃晃在他身后的军卒扈从中间安插上一位当朝国公,一个是身边近臣,另一个是军中手足袍泽,这样的格局摆明了就有互相制衡之意。
难怪先前那大太监在答应要放过素娘一家离开前,要看一眼门外那群甲士,他大概心里也清楚这一趟不是他一个人做主,看那边一眼是在徵得这位郑国公的同意,只是他可能没想到,这位堂堂国公爷竟然会出尔反尔。
一个亡国的公主能不能如何暂且两说,但要是大太监换回去一个持有儒门信物的儒家弟子的人情,这桩功劳到最后,最大的实惠就肯定会被阉宦一脉给抢去,国公爷是武勛,当然不会乐意这样一桩事发生在自己眼前,所以只有杀了人提著头颅回去,再找机会告那大太监一手黑状,这局棋才有扳平的可能。
到时候木已成舟,这位郑国公又为皇帝陛下除去了一桩心头大患,即便有些事情办的似是而非,皇帝也不觉得如何,说不定找机会弄死那个阉人,让他没机会回京,那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个说法,还不是郑国公一个人说了算?
但无论如何,既然买卖谈不下去,已经插手其中的楚元宵也没办法再置身事外,今日这一场就是非打不可了!
五十名身怀修为的军中甲士,几乎瞬间就將整座院落围了起来,虽然各自修为都不高,但既然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当然也肯定不会是弱手,而且此刻,当那位郑国公表明了身份之后,这些行伍中人几乎毫不犹豫就选择了站在他的身后。
国公乃是军中武勛,与一位阉宦相比,行伍中人当然只会选择前者。
形势陡转,楚元宵眯眼看著那位郑国公,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抢功不过就乾脆杀人,你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还真是隨心所欲,人命再贵都比不过自家权势来得重要是吧?”
那国公爷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少年人话里的意思,反正是表情淡然摆了摆手,“前朝余孽勾连敌国修士,意图顛覆我昭阳国万世基业,本国公为陛下尽忠,为昭阳国尽职,何来权势一说?你这贼子信口雌黄,顛倒黑白,但这齣离间计实在是不怎么高明!”
果不其然,有些事一旦动手,这位武勛功臣早就想好了说辞,先给小院中的这些人按上一个非杀不可罪名由头,到时候他就还能再换一份为国除奸的功劳。
楚元宵笑了笑,“这么说来,我还是个意图顛覆昭阳国祚,图谋不轨的敌国奸细了?”
国公爷笑著耸了耸肩没有说话,这不已经是明摆著的事情?
一声爆响,先前被一刀劈进灶房之中的龙裔青霜,直接从一对废墟之中破土而出冲了出来,一头青丝略微有些散乱,身上的白衣也被那灶房废墟给弄得有些脏污,她此时手中提著同样被砸得不轻的素娘,站在废墟顶上冷冷看著那个劈了她一刀的年轻甲士。
此时的素娘虽然伤得不轻,但怀中依旧死死抱著一只包裹,方方正正的造型,用一块黑布包起来,在场所有人包括楚元宵他们在內,只一眼就都大概猜到了那件东西是什么。
有些事在这一刻也就更加明显了,与其说那位武人登基的皇帝陛下是在找前朝余孽,还不如说是在找此刻素娘抱在怀里的这件东西。
年轻甲士见到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当然眼前一亮,但並未直接动手做什么,而是先笑眯眯看著那个面容姣好的七境金丹,道:“姑娘好身手,不是本国公自夸,能正面硬接我一刀而毫髮无损,金丹同境之內鲜有人能做到,姑娘今日这一手足可自傲了。”
这话说得很是有些傲然之意,但这位国公爷心底里的凝重一点都不轻,他虽悍然出手提刀杀人,但確实没想到对面修为最高的这个少女竟然如此强悍,足以让普通金丹境重伤的一招攻势,这少女正面硬扛不说,除了被砸飞之外竟然毫髮无伤…
即便是沙场宿將如他,多年战阵也从没见过这样的对手。
直到此刻,除了楚元宵他们这些自己人之外,在场还没有任何人认出来青霜的真身並非人族,所以就更不会料到她是因为身为妖修,所以才会在扛揍这种事上天生占优。
青霜没有理会那个年轻甲士的奉承言辞,反而是先看了眼已经合二为一的楚元宵,隨后身形一闪飞掠到坐在地上抱著那个孩子的青玉身侧,將素娘放在了廊檐下的板凳上,那个孩子顺势扑到了他娘亲的怀中。
青霜看了眼青玉,青玉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青霜再次闪身到了重伤的苏大河身边,也將他带回了那处廊檐下,这个过程中两次经过那位宫中貂寺身侧,但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却在微微皱了皱眉头之后,始终没有选择出手阻拦。
那国公爷看著大太监袖手旁观,冷笑一声,“卢掌印倒是好脾气,放任旁人从你身边救人,莫不是你与这些贼寇之间还有什么陛下不曾知道的交情?”他突然一脸的恍然,道:“难怪先前还想代陛下做主,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大太监脸色一沉,冷冷看著那个已然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的武勛,眼神阴毒,“郑国公这么好的一张嘴,看来倒是比咱家更適合隨侍皇帝驾前了。”
国公爷对那大太监的嘲讽言辞不以为意,脸上笑意反而更加灿然了几分,此刻他已然取得了此地的掌控权,身后的一堆甲士也摆明了已经跟他站在同一处,到时候回京面对皇帝陛下,即便那宦官有命活著回去,只他一个人的言辞解释,也已经不足以採信於皇帝了。
这些变故,全都来自於这个大太监刚一现身就顺手杀了一个军中武人,跟在他们身后的这群扈从那一刻开始,难免都会兔死狐悲,这就反倒让他这个后现身的国公爷捡了一桩一举多得的大便宜。
楚元宵从刚才问了一句话之后就没再出声,只是静静旁观他们之间的言辞交锋,等到双方都无话可说之后,他才终於有些感嘆地摇了摇头。
“我一直以为武人掌权之后做事都是乾脆利落,但此刻见你这么能说,我才知道原来有些事还真不能隨意乱猜。”
那位国公爷闻言笑了笑,“说多少都只不过是言辞废话而已,砍下诸位的人头之后换一份军功在手才是正经事。”说著,他转头看了眼那个大太监,“卢掌印要是想救人,也尽可插手便是,多打一个少打一个,其实问题都不大。”
话音落下的瞬间,除了那位面带迟疑的宫中貂寺之外,双方毫不犹豫同时动手。
刚刚安排妥当那一家三口的青霜,一闪身直接超过了楚元宵,对上了那个提刀披甲的国公爷,仅凭素手双拳正面与他手中的长刀硬刚,这个龙裔少女还记著先前那一刀之仇。
练气士修为到了金丹境,有些高深手段也都能用得很顺手了,两人之间的对阵便有些眼繚乱。
郑国公刀气外放,一刀横抹向迎面而来的少女颈间,青霜直接单手成爪,掌间包裹著灵气硬扛住了那刀芒,同时另一只手掌握拳直指那年轻甲士的心口。
这种打法其实更像是武夫之间的对拳,全凭肉身硬刚。
那年轻国公脚踩罡步,闪过了少女的冲拳之后,一阵目不暇接的方位挪移之后瞬间出现在少女身后,手中长刀再次试图抹向少女的颈间,刀锋如弯月,隱隱有猛虎啸声响彻在刀风之中,刀上还有凝聚成虎形的灵气流转跳跃,看起来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少女脸色冷凝,掌中灵气愈发浓厚,微微侧头让了让横切而来的刀锋,抬起手掌直接朝著那年轻国公的持刀手肘处砸了过去。
年轻国公瞬间收回长刀,躲过少女的掌风,抬起一脚正蹬向少女腰间,这一刻因为周身灵气流转的缘故,他那一身甲冑在一瞬间五彩斑斕,极富仙灵气,忽明忽暗的纹理遍布全身,光晕流转,看起来更具立体感,好似天神下凡。
青霜后撤一步,单手冲拳直奔那年轻国公正蹬而来的脚掌,双方第一次將对招接实,而后各自又同时后退,等到双反站定之后,青霜皱著眉头拧了拧手腕,而那位持刀皮甲的年轻国公则不適地扭了扭那条腿。
三招已毕,双方谁都没有占到太大的便宜。
楚元宵与余人合二为一,此刻直接撞上了那群准备列阵进入院中的军中武卒,堵在门口阻止他们进院。
那个郑国公在动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放话,谁要是能看下那个亡国公主的项上人头,赏千金,官升一级,能抢到她手中的那件东西,则赏万金,官升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