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心失笑道：“所以你这个皇帝，也就不好用膳了？”

洛丽华迎着少年目光，同样冷冷道：“血的代价么？”

少女点点头，似是颇为不好意思，轻轻道：“嗯。”

“嗯。”陈远冷静下来，缓缓道：“血的代价。”

话虽这样说，青公主目中深处却掠过一丝微不可见的阴翳，谁也不曾看见。

少女摸摸肚子，皱着眉，道：“可是，我饿了。”

这句话虽平淡，却蕴藏着种切冰断玉般的坚决，冷冽锋锐，如腊九寒风，吹冻大地，吹冷人心。

陈远一怔，关怀道：“是读书化道，心神消耗过多了么？”

“原来洛华还有这种癖好……”陈远只望了一眼，已猜出原委，心中沉吟：“传闻洛华帝极喜女色，果然不假，只是，他特意命宫女们如此，见可欲，却又不采，是纯粹的的等待果实成熟呢，还是为了打磨心性……”

陈远一个个仔细回想这二十七人，与这大半日亲身所见一一对应：“那个女官，原来是叫碧歌，难怪一身浅碧色衣裙……这个侍卫，是李照成，那个太监，叫王英……”

陈远一一回想完毕，目光渐渐亮起，旋即深深呼吸着春雨中独有的清洌气息，平复下来，敛尽一身少年锐气，变得深沉漠然起来，五采盈盈，渊虚如天，莫可测度，转瞬间便又成了统御天下山河的大正天子。

陈远忽然想起了黄莺，那名他初下华山时，盗去秦王军机布防图的女子，狡黠如狐，发觉力敌不过时，立时解衣慑心，荡魂动魄，……“若非自己危急关头顿悟清静妙意，几乎便要折在她手中了……”

随声而来的，是一些人物图形，姓名文字，虽然不多，却非常重要。

陈远忆起当夜与秋心、苏春水一起，被黎星刻带回京师时目睹的那人间炼狱一般的惨状，暗暗握紧双拳，低低道：“他们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小红莲……”少年想起那大大眼睛的小小渔女，倒与洛丽华有几分相像，只是身份相差天壤，境遇更是悲惨，幼年失孤，现在更不知在甚么地方……

陈远一时出神遥思，没有说话，垂首的碧歌少女还以为皇帝是在像往常一样，盯着自己胸前看，心中大羞，咬着唇，几乎要流出血来，语气中却半分不显：“婢子恭请陛下回宫。”

“好了，好了，”洛青绫抚着妹妹的头发，像安慰猫咪一般轻轻顺了顺，笑着说道：“我出手有很大限制，待小远创出‘众生真我阵’，力量上便无需忧虑了。”

陈远摆了摆手，于是三人起身，轻盈下了高楼，正要出得宫门时，陈远忽然想起一事，立时起身一纵，越栏而出，掠出十数丈，穿过空荡大殿，落在她们面前，对上六双澄澈眼睛，笑道：“秋心，你还没和我说，白玉京之战究竟是甚么呢？”

也正是黄莺那脱裳一击，才令少年真正意识到，真正的江湖搏杀，绝非招对招，眼对眼，一式换一式那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