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安重诲到前线督战,两川战事不仅未能好转,反而更加恶化。
石敬瑭接连给皇帝岳父上奏表,将夏鲁奇两个儿子之死和前线败绩都归罪于安重诲。
说安重诲1到前线就把押运粮草的将领全部撤换,包括夏知节和夏知勇两兄弟。
石敬瑭曾告诫他:是皇上安排夏氏兄弟在后方押运粮草。而安重诲却回答他:皇上之命算什么,军国大事须由我安重诲裁夺。
石敬瑭在奏表中又说,自从安重诲安排他自己的人押送粮草,因为任意鞭打民夫,押运粮草的民夫纷纷流窜山林,啸聚为贼,导致如今大军的粮草供应时断时续。
嗣源看了女婿的奏表,不禁勃然大怒,眼中迸出了骇人的杀气。
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枢密使乃是当朝宰辅,不是说杀就能杀的。
嗣源决定试探1下朝臣们的态度,如果大多数人都反对他对付安重诲,那么除掉安重诲的时机就还未成熟。
于是,嗣源下诏,解除安重诲前线督战的权力,任命他为河中节度使,即刻赴任。
这项任命其实是明升暗降——经过李存勖和李嗣源两代帝王削藩,某些藩镇节度使的权力,已经比不上朝中宰辅。
诏书颁下去后,朝中并无人站出来为安重诲讲话。
嗣源放下心来,觉得自己可以着手对付安重诲了。
就在这时,他收到从荣寄来的书信,随书信1同送来的还有1个锦盒。
嗣源让从厚来给自己念信,从厚念着念着声音就开始颤抖,渐渐带了哭腔。
信中说,孙晴柔惊闻丈夫和儿子们战死,悲伤过度以致难产,生下1对龙凤胎后,随即血崩而亡。
清姿因为照顾嫂子1整夜,旧疾复发,连着数日咳嗽不止,甚至还咳血,病得十分凶险。
从荣带了1队亲兵前往青枫山找寻6神医,本想用武力把他从山上强行带下来,没想到6神医的青庐已经蛛网遍布,显然久无人居住,问周围居民,都说不知道6神医云游到何方去了。
从荣请求父皇派遣太医局的萧御医,去魏州为娘亲治病。
信中又说,清姿怨恨嗣源将夏鲁奇派到蜀地,又没有保护好夏鲁奇的两个儿子,再也不想见到嗣源,故将去年嗣源送她的镶金白玉镯退还。
从厚几度停顿,缓1缓情绪,才能继续念信。
嗣源沉默地听着,低头抚着御案上那对缠枝莲纹镶金白玉镯。
这是他从各地藩镇上贡的珍宝里,亲自挑选出来送给她的。
他从没为哪个女人亲自挑选过礼物。
……
“就算你不戴,也给我收好!他送你的金指环你早就不戴,却1直藏得甚好。那晚我把那指环扔进荷池,你就跟被人挖了心1样。为何我送你的礼物,从未见你如此珍爱?!丫头,你让我怎么想!”
……
可她还是把镯子退还他了,还说再也不想见到他!
清儿,你兄长战死,我的悲痛不比你少。
他是我克定两川最为倚重的股肱,我派他去正是因为只有他能担当此等重任。
若是派驻蜀地的另外两名统帅,都像你哥那样坚守城池长达4个月、牢牢拖住两川兵马,石敬瑭所率援军也就不会遭到惨败。
是因为该死的安重诲安排的两名将领都跟饭桶1样,才造成如今糟糕的战局!
我岂能不设法保护你的两个侄子?
我嘱托石敬瑭把他们安排到后方押送粮草,是安重诲擅自把他们撤换,调到前锋营去,才导致他们战死。
清儿,你兄长和两个侄子之死,不是我的错啊……
“父皇,赶紧派萧御医去给娘亲治病吧!”从厚念完信,见父皇还在盯着那对镶金白玉镯发呆,连忙焦急地催促,秀气文静的眉目都皱成了1团。
嗣源这才如梦初醒,抬起深邃的黑眸,点了点头,嗓音微微沙哑:“好。”
他唤来1名宦官,命他去太医局宣召萧御医。
那宦官刚刚领命而去,殿外1名小宦官传报:“德妃娘娘求见——”
从厚1听说花见羞来了,忙站起身:“父皇,儿臣先告退!”
嗣源点点头,挥了挥手:“去吧。”
从厚步出嘉庆殿,正遇到花见羞走上台阶。
花见羞见了从厚,屈膝施了1礼:“宋王殿下。”
从厚拱手还了1礼:“德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