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敬瑭1再好言劝慰安抚,两兄弟尽管悲痛万分,但石敬瑭才是主帅,兄弟俩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退出中军大帐。
然而这晚,左厢前锋营的指挥使慌慌张张来报,夏知节和夏知勇两兄弟带了他们所在的第6都的5百人,出关抢夺夏鲁奇尸身去了。
石敬瑭大惊失色,忙命亲军指挥使刘知远带1支两千余人的亲军,出关去救援和接应夏氏兄弟。
翌日,刘知远带回来的却是夏知节的尸体和身受重伤的夏知勇。
石敬瑭忙命随行军医给夏知勇救治,然而,夏知勇受伤过重,只拖了两日便因伤口感染而亡。
接到夏知勇的死讯,石敬瑭疯了似的在中军大帐中来回踱步,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谋士桑维翰忙上前1拱手:“大帅可是担心有负圣上嘱托?”
石敬瑭满面愁苦,连声哀叹:“圣上命我来救夏鲁奇,我没救出夏鲁奇;命我保护夏鲁奇两个儿子,我没护住;给我5万禁军平定川蜀之乱,如今只剩几千人,叛乱却还未平定!我,我有何脸面回去见圣上?”
桑维翰压低声音说道:“大帅原本奉圣上之命,安排夏氏兄弟在后方押运粮草,可是自从安重诲到前线来督战,他把押运粮草的将领全部撤换,换成了他自己的人,夏氏兄弟这才来到左厢前锋营。如若不然,夏氏兄弟还不至战死身亡……”
石敬瑭慢慢停止踱步,转头望住他。
桑维翰继续说道:“大帅不如给圣上写1份密奏,就说安重诲撤换夏氏兄弟时,你曾告诫他说,是奉圣上嘱托才安排夏氏兄弟押运粮草,请安枢密勿要随意撤换。但安重诲却回答你,圣上的嘱托算什么,军国大事须听从他安重诲裁夺!大帅只要如此上奏,圣上绝不会再怪罪你,所有罪责都会被推到安重诲身上!”
石敬瑭神色1凛,眼中绽出亮光,但随即又升起1抹担忧:“可是圣上只要派人细查,便能查出,安重诲撤换夏氏兄弟时,我并未跟他有过此类对话……”
桑维翰脸上笑容可掬:“圣上早就对安重诲不满了,卑职敢以性命向大帅担保,圣上必定会相信你,绝对不会细查的!”
桑维翰的判断是准确的。
数月前,洛阳皇宫,宣政殿。
御案上摊着西川造反的战报,李嗣源薄唇紧抿,1言不发,微凹的深目像两道幽黑可怕的深渊,紧紧盯着安重诲,直盯得安重诲全身发毛。
许久,才有1抹冷笑,从嗣源唇际缓缓泛起:“安枢密,你不是跟朕保证,西川孟知祥绝不会背叛朝廷,还建议朕将他的妻儿都放回了西川!”
安重诲心中满是郁愤,心想,分化两川的战略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吗?既然分化两川,那当然是先对付表面上更跋扈的东川!
但他不敢顶撞,毕竟,以人事调动为由派驻蜀地的3支兵马中,他举荐的两名统帅都已经兵败失地,唯有皇帝钦点的夏鲁奇还在坚守。
果然,只听李嗣源冷沉沉的声音响起:“你举荐的两员大将真是奇才,武虔裕1仗未打就被董璋用计诱捕,李仁矩守着城高池坚、粮草充足的阆州,居然才十天就被攻陷!如今蜀地就只有夏鲁奇1支孤军还在坚守,安枢密,你还真有识人之明!身为宰辅,你这眼光可够准够毒辣的!”
安重诲被李嗣源挖苦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只觉朝臣们各种幸灾乐祸、冷嘲热讽的目光,就像灼灼火焰般烤着他。
末了,他1横心道:“陛下,臣荐人失察,误国误民,万死难辞其咎!还请陛下给臣将功折罪的机会,臣愿往前线督战,扭转战局!”
李嗣源微微轩了轩剑眉,眼底光影浮动,不动声色道:“既然安枢密愿意不辞辛劳,亲至前线,朕岂有不允?如此,那便劳烦安枢密跑1趟,为朕分忧,为国纾难!”
李嗣源当即任命安重诲为西南面招讨使,命他到前线监军督战。
安重诲出发去前线3个月后,嗣源收到了前线战报——遂州失守,夏鲁奇自杀殉国,两个儿子为了抢回父亲尸首也战死了!
嗣源眼睛直直地盯着战报,双眸几乎要瞪出血来,手抖得1张轻如鸿毛的薄纸都要拿不住,嘴唇颤抖了半晌,才从胸腔深处迸出1声嘶哑的悲嚎:“邦杰——”
(夏鲁奇,字邦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