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举起造反大旗的时候,天下藩镇无不响应,我最心爱的女人却站到了先帝那1边,你知道我有多寒心吗?可我告诉自己,你这样选择,只是因为你愚忠,不是因为你更爱他……”
嗣源的眸子涌流着深深的悲哀,几乎要涌出眼眶,“后来到了洛阳,有当时跟在先帝身边的禁卫把先帝死前的情形告诉我,说你跟着先帝的尸身奔向火堆,差点要跳进去,若不是那个伶人喊了1声‘夏夫人莫忘了你对先帝的承诺’……后来,你果然为了对他的承诺,要求我为他保住儿子,全然不顾我有我的难处……”
“我不仅仅是因为对他的承诺!更因为,武皇当初对你恩重如山,把你养大,传授你武功,视你如亲生。武皇的几个儿子因为手握重兵,被你的人杀得连妻儿都不剩,武皇的孙辈也就剩先帝这几个儿子了!”
她1直捻着佛珠的那只手,忽然笔直地指向天空,布满泪水的清丽面庞无尽悲怆,“虽然你不信佛,但你也是相信天上有神明的!你这样将武皇的后嗣斩尽杀绝,就不怕天惩神罚吗?!你不怕,我怕,我怕啊……”
“可是先帝第4子,第5子真不是我杀的!”
嗣源把她那只指向苍穹的手拉下来,痛彻心扉地呼喊着,重新将她拥入怀中抱紧了,“清儿,我可以对天发誓,当我在朝堂上宣布赦免先帝第4子、第5子、第6子时,我是真心真意要赦免他们,绝非惺惺作态!第4子被朱守殷杀害,第5子被安重诲杀害,真的不是我指使的!”
“虽然不是你指使,但你不给安重诲任何惩罚,就等于是你默许了!以你的聪明,若真想要为先帝保住后嗣,哪有做不到的?!”她声音哽咽地控诉着。
“你不知道吧,安重诲连我的养子都敢加害!我连自己的养子都护不住,只能让从珂待在府邸无诏不得外出,以免被安重诲再抓住什么把柄安上谋反罪名……”
嗣源握住她的双肩将她从怀里扳起来,凝视着她的眼睛,用近乎哀求的口吻道,“还俗吧,清儿,我需要你,若是你在我身边,有你为我念奏章,我就不会那样依赖安重诲了。你知道我识字不多,1辈子纵横沙场,只懂怎样砍人,不懂得怎样治国!你熟读经史,满腹诗书,正可以辅佐我治国理政,回来帮我,也是帮咱们的儿子们!”
“你有年轻貌美的德妃,真的还会需要我?”她凄然1笑,泪水再次顺着洁白面庞滑落。
“我纳她是因为她长得像你啊,傻丫头,阿荣不曾告诉你么?”嗣源捧着她的小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长得像我?长得像我就可以替代我?”她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神情凄楚至极,“原来,你爱的不过是我这副皮囊?是啊,你从来都不懂我的内心……”
“怎么不懂你,你这个满脑袋儒家和佛家经义的傻姑娘!”他满目爱怜痛惜地摸着她的额头,抚着她的面庞。
“那些经义有错吗?为何蔑视我的信仰!”她含泪的双眸中闪耀着执念的光芒,傲然扬头望着他。
“好了,是我错了!我绝没有蔑视你!可是清儿,你这样子真的像个佛门中人吗?我可没见过像你这么容易激动的尼姑,你还是那个感情强烈的姑娘。还俗吧,丫头——心中有佛,在哪里都是修佛!”
他说着用残留着胡茬的粗糙脸颊,蹭着她娇嫩的面庞和脖颈,熟悉的雨后草木的气息拂过她的鼻端,令她涌起1阵难以遏制的心动。
她想要躲避,想要推开他——可是她这1生,何时躲避和推开过他,从洞房花烛第1次被他拥入怀抱,第1次被他吻住,她就沦陷了……
她用捻着佛珠的手,抱住了他的后颈,流泪摇头道,“我已以身许佛,不会再还俗,我会在佛前为你和儿子们祈福。你既已有个长得像我的德妃,从此便忘了我吧……”
“傻丫头,那只是1个妃子而已。朕没有皇后啊,朕登基3年了还未立后,就是在等你!”嗣源紧紧搂着她,俯下身将脸贴着她柔滑的玉颈,深深嗅着她带着檀香气息的既熟悉又陌生的体香,“还俗吧,回到朕身边,从此我们1家4口再也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