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荣皱眉,清俊的脸上神情十分为难。
夏鲁奇在旁边对嗣源1拱手:“陛……”忙又改口道:“老爷勿急,咱们在寺中先用过斋饭,等我妹妹情绪缓1缓,让萧御医为她拿过脉,且看她的病情再说。”
嗣源只得点头同意,眼底悲伤如水,盯着禅室的那扇木门,1步1回顾地离去。
住持带嗣源1行人用过斋饭,午后,他们再度来到慧澄的禅室外。
从荣和从厚引着萧御医进去为母亲看诊。
须臾,萧御医出来告诉嗣源:“慧澄法师病体已无大碍,微臣看了她这1向服用的药方,都是对症之药,可继续服用,善加保养即可。”
“那朕……我……可以进去见她么?若她情绪起伏,是否会令疾患复发?”嗣源焦急地问,1时都顾不上计较萧御医又对他用了“微臣”这个暴露他身份的自称。
“这……”萧御医沉吟片刻,捋着胡须道,“以慧澄目前的情形而言,应当无妨……”
嗣源闻言便欲推门而入,从荣横身挡住他,已满十8岁的他跟父亲1般高,长得宽肩长腿,身形修伟,挡在嗣源面前竟让嗣源1时无法突破:“父皇……父亲!还是等舅舅先进去劝1劝娘亲,等娘亲心甘情愿见你,你再进去吧。”说着,俊秀的双眸含满哀求望向夏鲁奇。
夏鲁奇忙道:“如此也好,我先进去问1问清姿……慧澄。老爷您再等1等。”
说话间,夏鲁奇已经推门而入,并迅速将门从里面关闭。
嗣源叹息着退到庭院的树下,见从厚咬着唇,满面忧色地站在那里——他也担心父皇贸然去见娘亲,会令娘亲情绪剧烈起伏,导致疾患复发,只是他不像哥哥那样敢于冲撞父皇。
嗣源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默然无语地等候。
许久,木门吱呀地开了,夏鲁奇大步走出来,满是络腮胡子的脸上咧开1个大大的笑容,朝嗣源躬身拱手:“老爷请吧,慧澄法师愿意见你!”
嗣源1怔,站了片刻,才深吸1口气,踏入禅室内。
他1眼就看见她侧向他,手捻佛珠跪坐在蒲团上,身影纤瘦,青衣无华。
窗外的树影被风吹得婆娑起舞,疏疏落落地拂了她1身,让她的身影更加空净清寂。
他的心就像被1把冰冷的刀锋戳了进去,痛得快要支持不住,多少次沙场征战,铁血杀伐都过来了,却在看见爱了1生的女人青丝落尽、僧衣萧索的瞬间,从喉咙深处发出1声悲极的呜咽,趔趄了两下,跪倒在她对面的蒲团上。
她依然是这样美。
修佛让她的容颜如此纯净,洗尽铅华,不染尘埃,如同雪莲花般冰清玉洁,晶莹剔透。
远山含黛的蛾眉,微翘的长睫毛,秀挺的琼鼻,柔媚的唇线,都仿佛是神祇之手精心雕琢而成。
只是,她那1头无数次从他指间滑过、无数次在云雨中如黑瀑般铺洒的浓密秀发啊,已经不剩1丝……
3千情丝断尽,清儿,你是要彻底忘记我吗?
“清儿……”他声音颤抖哽咽得几乎难以成言,胸膛急剧起伏,大手轻轻抚上她澄净如玉的脸庞。
她缓缓抬起低垂的羽睫,就在看见他容颜的那1刻,她那双遁入空门3年、本该静如止水的眸子,却有1层迷蒙的水汽弥漫开,渐渐蓄成两行清泪,无声地滚落面庞……
“丫头!”他锥心刺骨地呼喊了1声,将此生至爱拥入了怀抱,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仿佛抱住失而复得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