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天子刚登基就大赦天下,减免赋税,京畿百姓无不欢欣雀跃。
说也奇怪,先帝在位4年,连年灾荒,旱涝灾害从未间断,洛阳作为帝都,京畿周围竟也是饥民遍地。
而今,这位新天子初践祚,久旱不雨的洛阳就下了1场及时雨,接下来的秋季,洛阳周边竟迎来了数年未见的5谷丰登。
京畿士民无不交口称颂天子圣德,争相涌入洛阳为天子庆贺生辰。
清姿在东市门口与智愿1行人分道扬镳,智愿她们继续往西,走建春门大道,然后折向北,去皇城参加迎接佛牙的大型法会。
清姿则拐向惠和坊,去兄长的府邸。
惠和坊1带人流相对稀少,今日西川节度使护送佛牙的队5从定鼎门进城,走的是直通皇城南门的大道,人们为了争睹佛牙入城的盛况,都纷纷往城西赶去。
清姿和人流正好走的是相反方向,尽管她1身尼姑打扮、又低着头走,然而,那纤长如玉的脖颈、僧袍也掩不住的曼妙身段,1路惹得行人纷纷驻足朝她观望。
清姿硬着头皮,顶着人们瞩目的视线,终于走进了惠和坊。
坊内的街道人流更少,清姿从鳞次栉比的府邸高墙下走过,心中忐忑不安:自己杀了嫡母,兄长会怪我吗?
那个暴雨之夜又在她脑海里重现了,她周身燃烧着怒火,仇恨与愤怒在血管中沸腾,想也没想就举起圆凳挥了过去……
可那毕竟是兄长的亲生母亲啊,对我恩重如山的兄长!
当她走到兄长府邸大门时,1下子愣住了。
朱漆金钉的府门上,挂着1把沉重的大锁。
清姿呆呆地望着那把锁,站了片刻,上前拍打门环,铜环撞击大门的“啷啷”声回响着,却无人应门。
她又顺着街道拐向1旁的巷子,从巷子走到府邸的角门,角门也挂着1把锁,她拍了许久门,也无人应答。
清姿1时间不知所措,在角门下的台阶坐了下来,茫然地望着秋日午后金色的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在对面高墙的青砖上闪耀。
她该怎么办?直接去皇城,告诉城门守卫,自己是皇帝的夫人、两个皇子的生母?
兄长的府邸锁了,很有可能他已经不在京都,被派到地方去做节度使了。
那么,禁军必定进行了整编和调整。如今守卫宫城的,不知道是谁的兵马,若正好是赵延寿所部,把自己抓起来悄悄弄死,那岂不是太冤了。
她本想今日先见到兄长,让他带自己进宫,给源叔和儿子们1个惊喜——正好今日又是源叔的生辰。
她已经在脑海里想象了无数遍,今晚和夫君、儿子们团聚的场景。
穿龙袍的源叔是什么样子?会蓄什么样的胡须?
他1向不蓄长须,只在下巴留很短的胡茬,当了皇帝以后呢?
穿上亲王服饰的儿子们又是什么样子?
从荣又长高了吧?菩萨奴的头发还是那么卷、很难塞进发冠里吗?
他们仨看见我会是什么表情?
从荣肯定会径直朝我奔来,欢喜地大喊:“娘亲!”
菩萨奴肯定是眼里含了两包泪水,呜咽着唤我:“娘亲……”
而源叔,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家伙,脸上不会有什么表情的,但他微凹的深目中,会有泪光闪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