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常御医来给清姿诊脉,清姿顺便问起新月的病情。
常御医道:“小姐的病是甄御医在看。”
“可我听说小姐腹痛1整夜,监国也因此不能安睡。监国身系社稷,日理万机,却还要担心女儿病情,着实令人忧虑。常御医的医术我信得过,今日换你去为小姐看诊,若不能把小姐的腹痛治好,我唯你是问!”清姿颇含深意地盯着常御医眼睛。
她怀疑薛彩娥故意教女儿装病,那年在镇州,薛彩娥就曾经教女儿撒谎,诬陷从荣,说从荣给新月吃泥巴。
所以她威胁常御医“若治不好小姐的病,我唯你是问”。
假如新月是装病,常御医为了避免责罚,必定会私底下告诉自己实情。
……
嗣源下朝后依然先去东侧院看女儿,不过他很快就回来了。
清姿听到传报,莲步姗姗迎出来,高髻上簪1朵粉紫芙蓉,穿着月白对襟窄袖衫,蓝底团花曳地长裙,轻衫内隐隐可见绯红诃子束缚着丰挺玉峰。
精心妆扮的她,看上去宛若双十少女,风情万种,娇媚可人,甜甜笑道:“源叔用过膳不曾?”
“在东院用过了。”嗣源上前揽住她的纤腰,神情颇为欣喜,“你指派过去的常御医果然医术高超,只1副药,新月就好多了。”
清姿闻言亦甚喜,她原本是想让常御医去看看新月是否装病,既然常御医治好了新月的病,自然是皆大欢喜。
如此看来,常御医医术果然高明,他说有7分把握为我保住胎儿,应该并非自夸。
常御医只是1名从4品御医,都有7分把握能为我保胎。那程定方是正3品御医,而且是胎产名医,应该不会保不住我的孩子,却极力劝我打胎……
清姿不敢深想下去,今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遂摇摇头,将那些晦暗的猜测从脑海里甩出去。
她亲自伺候嗣源沐浴,回到内殿,又亲自为他按摩推拿。
“跟尚仪局的万姑姑学的,源叔试试,清儿手法如何?”清姿让嗣源趴在床上,在手心倒上按摩油,顺着嗣源浅麦色的结实背肌抹匀,温言软语地笑着道。
嗣源舒服地享受着她的推拿按摩,逐渐身心放松,整个人如在云雾中漂浮般舒适惬意。
清姿便趁机问道:“源叔今日是否查问了李继峣之事?”
嗣源原本朝下伏着的脸转过来,看向清姿,“邦杰(夏鲁奇)有没有告诉你,是你嫡母告的密?”
“哥没说,但应该就是这个毒妇!怎么,你查出是谁杀害李继峣了?”清姿语气激动。
“是安重诲。”嗣源翻了个身坐起,露出流畅而优美的肌肉线条,以及满身纵横交错的刀疤箭伤。
清姿1怔:“你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我并未在朝堂上提及此事,而是下朝后将重诲叫到1边,让他去查此事。我刚说完,他便很干脆地承认是他干的。”
嗣源将1条腿曲起,手搭在膝盖,望着清姿眼睛,“你嫡母告密的时候跟他讲,李继峣背地里骂了我许多不堪入耳的话,还声称将来要为先帝复仇,把我们全家斩尽杀绝。”
“肯定是我那恶毒的嫡母胡编乱造的!”清姿瞪大了明眸,嗓音凄厉急切,“我和李继峣曾相处数日,那孩子性情柔弱,绝不会说这些话,将来也不可能复仇!他对咱们,对咱们儿子,不会有半分威胁!他才十岁啊,和我们的菩萨奴1样大。你都宣布赦免先帝剩余儿子,安重诲竟敢违背你的命令,你若不加以惩处,日后你的命令岂非都成了白纸空文?”
嗣源沉默地望着清姿,宫灯摇曳的昏黄光影交错在他脸上,让他那微凹的眼睛越发深邃幽暗:“我不可能为这件事惩处安重诲,你该知道他对我多重要。”
“如果你不惩处他,那你赦免先帝第4子,第5子,第6子的命令,岂不成了无用的空话!”清姿声音嘶哑地喊道,泪珠1串串从清丽的面庞滚落。
嗣源直直盯着她,眼底戾气越来越重:“你要我因为1个矢志复仇、长大后要来杀我、杀咱们儿子的孽种,就惩处我的枢密使?!”
“李继峣绝对没有想复仇,也绝不可能来杀你,杀我们的儿子!你不知道我那嫡母有多恶毒,这都是她编造的!”
清姿满脸都是凄恻的泪水,神情悲怆至极,“退1万步,即使这孩子真说过这些话,源叔,他真的杀得了你,杀得了咱们的儿子吗?你答应我为武皇(李克用)留下后嗣,可是李存确、李存纪、李存霸、李存渥先后被杀,妻儿全部殄灭!先帝这1脉,如今李继峣死了,若你不惩处安重诲,只怕第4子、第6子也保不住,到时武皇真的要绝嗣了!他可是你的养父啊,跟亲生父亲无异!你夺了他的江山,难道还要杀尽他的子孙吗!”
李嗣源猛地坐直了,黑眸深处迸出积累多年的怨怒与嫉妒之火:“你真是想为武皇留后嗣,还是为了践行对他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