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彩娥也来了?
源叔竟然带着她行军?
过去从来都是我陪伴源叔南征北战。
1股抑制不住的嫉妒之火,在清姿心头灼灼燃烧。
孟汉琼注意到清姿神色,拂尘1甩,笑微微道:“夏夫人,您这边走,监国特意交代,让您住惠风殿,紧挨着监国理政的兴圣殿!”
清姿闻得此言,心中好受了1些,对孟汉琼粲然1笑:“有劳孟公公!”
清姿的寝殿就在李嗣源召见百官的正殿后方,只不过此刻李嗣源仍在与朝臣议政,清姿不能从正殿走,而是绕了1个大圈,从东侧门进入。
过了东侧院,便是1个大花园,园中有荷池,月色笼罩下水汽氤氲,荷香袅袅,1盏盏莲叶婷婷如盖,粉白的荷花在月辉水色中摇曳生姿。
前几日这里亦遭乱兵洗劫,花草树木被踩踏得1片狼藉,如今几个宦官正在岸边忙着侍弄花草。
见了清姿1行人,宦官们停下手里的活,向清姿行礼。
清姿点头示意他们免礼,月光下她身姿修长曼妙,姿容绝世,犹如从月宫飘然而至的仙女,宦官们纵使见惯了后宫佳丽,亦不禁为清姿瞩目。
清姿的寝殿后廊正对荷池,绕过廊道,来到寝殿正门,大开的门内银烛高照,8扇紫檀雕花屏风前设着漆金雕龙御座。
这些奢华的御用之物,都是孟汉琼临时从没有被乱兵发现的暗室中找出来的。
李嗣源刚搬入兴圣宫,孟汉琼就献宝似地献上了这些幸存的皇家御用品。
李嗣源见他如此懂事能干,立即将他拨给清姿当管事宦官。
宫女先带清姿去浴室沐浴更衣。
洗浴完回到寝殿,清姿注意到正殿东墙的兵器架上,放着嗣源最称手的几样兵器。
清姿依次看过去,纤纤玉指慢慢抚过长枪的枪杆,似不经意地问身后的宫女:“监国依旧每晚习武后才入寝?”
宫女屈膝答道:“是。”
清姿又问:“监国昨晚是在此处就寝的?”
宫女依然恭恭敬敬答:“是。”
清姿暗暗舒了1口气:昨晚他没去薛彩娥院中。
内殿与外殿只隔着1道精雕梅竹花纹的拱门,垂挂1副水晶珠帘。
此刻珠帘高卷,4敞大开的8扇雕花长窗透进夏日习习凉风,风里带着浓郁的花香,沁人肺腑。
今晚月色极佳,清姿命人灭了内殿的蜡烛,流水般清澈的月光顿时泻满了寝殿,荷池投射过来的水色波光也在殿内轻轻晃动。
清姿拂开淡青色轻纱床帐,眼角余光往后瞥了瞥,见宫女低眉垂眸站在后面几步远,便悄悄做了1个动作,伏在床褥间,使劲闻了闻。
除了源叔那雨后草木的清新气息,她没有闻到其她女人的气味。
清姿彻底放了心,轻轻抚摸柔滑如水的宝蓝合欢如意纹云丝薄被,看着长窗投进的月色波光在精美的丝绸上漾动,不禁心旌摇曳。
她想源叔了!想得如火如荼!
能在这样美妙的环境与源叔行云布雨,该是多么极致的欢愉啊……
咦,自己都还没向源叔请罪,还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自己,怎么就想到那种事情了?
清姿捂住滚烫的脸,悄悄从手掌间,羞涩地抬起眼睛。
宫女们都垂首安静地侍立。
……
“监国驾到——”
孟汉琼尖细的嗓子忽然在殿外响起。
清姿浑身1震,大口地深呼吸,对着昏黄铜镜整了整鬓发,然后提着裙子,从内殿奔了出来。
她在门口跪下,将额头低低触到地上,还将簪子拔了,搁在地砖上——脱簪待罪,这是自古以来妃嫔向帝王请罪的礼节。
李嗣源还在殿阶下就看见心爱的女人跪在门口,额头触在地上,1动不动,长发散落到青砖地面,泛着黑幽幽的光泽。
他的心几乎立刻就痛了,像被尖刀狠狠绞着。
他深深地呼出1口气,步上台阶,踏入门槛,负手站在她额头前。
所有的宫人都退了出去。
殿宇深深,宫灯绽放着柔和迷离的光晕,荷池传来的蛙鸣,突然无比热闹,声声撕扯着心扉……
李嗣源俯身将她扶了起来,清姿慢慢仰头,望见了自己的丈夫。
明澈宫灯下,他那染着风霜的浓黑剑眉、微凹的深邃双目,1映入她的眼睛,就让她体内轰然涌起滚烫的爱与痛,岩浆1样沸腾,潮水1样汹涌。
“源叔……源叔……”她双唇颤抖着,泪水止不住地滚落。
他眼底满满都是心痛,刚抬手欲抚上她面庞,她便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孩子似地呜呜哭起来,多日的担忧、委屈、后悔、辛酸,都随着这阵痛哭倾泻而出……
“源叔我错了,我错了,别生我的气好不好?”她1边孩子似地痛哭失声,1边不住地哀求着,抽泣得浑身颤栗。
“傻丫头……”他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膛,轻抚着她丝滑的长发,嗓音里透着大海般的深沉与包容,和无边无际的爱意宠溺,“傻丫头,你怎能这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