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亲兵并不多解释。
清姿来不及梳妆,跟着亲兵匆匆来到前院,经过宴厅时,看见侍女仆从们正在收拾碗碟。
大厅中残烛空照,金樽酒冷,幽幽的淡红光线里,仍飘浮着1股来自皇帝身上的龙涎香气。
最上首的位置已是人去榻空,清姿恍惚间仍看见那1抹明黄的身影,俊雅出尘,风姿绝世……
她闭了闭眼睛,深深呼吸,然后脚步不停地走了过去。
厅堂里,烛光摇曳,李嗣源独自坐在最上首的蝙蝠纹花梨木圈椅里,见了清姿,他略微扬了扬下颌:“你的好皇上送你的寿礼。”
清姿1惊,跟着他下巴指的方向看去。
这才发现,正厅最上首的卷云纹紫檀木供桌上多了1个黑漆漆的东西,隐约有细细的金光闪动。
清姿睁大了眼,走近去看。
那是1片瓦当状的铁片,铁片上用楷体书写了上百个金字,煌煌明烛照耀着铁片上的金字,熠熠生辉。
“这……这是丹书铁券啊!”清姿俯身细看铁券上密密麻麻的金字,抬眸对嗣源道,“这是圣上赐给你的免死金牌,怎么说是给我的寿礼?”
李嗣源望着清姿,目光深沉:“特意挑你的生辰送来,还说与你无关?”
清姿无语,苦笑道:“难道只赐给了你?”
嗣源不动声色道:“他说只赐了3个人。”
“哪3个人?”清姿紧张地问。
“除了我,还有郭崇韬,朱友谦。”
清姿喃喃重复:“郭崇韬,朱友谦……”
朱友谦是朱温养子,在梁晋争霸最关键的时候,带着河中之地归降了李存勖。
河中地处关中入洛的要塞,扼守晋和梁的西线。
若不是朱友谦归降,李存勖当时必定不敢置西线于不顾、直接从东线偷袭汴梁。
如果说,郭崇韬是李存勖灭梁的谋划者,李嗣源是李存勖灭梁的先锋将,那么,朱友谦就是李存勖灭梁的最后助力。
这3人的确是李存勖1统北方的最大功臣。
清姿走过去,坐在嗣源膝上,搂住他的脖颈,浅浅笑道:“你说这丹书铁券是圣上看我的面子才赐给你的?莫非郭崇韬和朱友谦也各自有1位夏夫人,怎么圣上也赐了丹书铁券给他们?”
李嗣源神情慢慢柔和下来,捧起妻子娇艳的小脸,眼里情深似海:“清儿,芳诞喜乐!我的礼物可能会晚1点到!”
“哎,咱们老夫老妻了,还送什么生辰礼!”清姿满心都是柔情蜜意,搂着嗣源脖颈,“今日跟圣上君臣尽欢否?”
“嗯。若非他挑今天这个日子驾幸……”嗣源眉峰又重新拧起来。
清姿用纤纤指尖替他将紧皱的眉头抹开:“你就莫在意这个了!或许只是巧合呢?我都跟他分开这么多年了,他未必记得我生辰。他有那么多夫人,难道她们的生辰他都能记住?”
……
两日后,夜。
清姿看着从厚入睡,走回寝院时,途经1处厢房。
廊下婆娑树影中,站着1个高挑英武的人影。
听见清姿的脚步声,那人猛地转过头,手按上剑柄,浑身肌肉绷紧。
清姿吓了1跳,下意识地站住。
月光下,她看清那是嗣源最信任的亲卫长——范延光。
他守在这里作甚?
他看见是清姿,身体瞬间放松,手离开剑柄,抬起来做了1个噤声的手势,又朝厢房里努了努嘴。
清姿朝厢房看去,见烛影摇红,房中似有人声低语。
顷刻间,清姿明白了。
她朝范延光点点头,蹑手蹑脚正要离开。
厢房的门突然打开,1个穿锦袍的胖子走出来,后面跟着李嗣源。
清姿连忙闪到廊柱后面,听得嗣源说道:“劳烦你亲自跑1趟……”
“李总管要的东西,我自然要亲自送来。”那胖子道,“总管请留步吧!”
(李嗣源是蕃汉马步军总管)
清姿心中1震:这人说话带着荆南口音!
起家于代北沙坨的后唐群体中,以河东、河北、关中、梁国等地的人为多。
荆南人很少见。
而清姿的母亲云怀珠是荆南人,因此清姿1下就辨别出荆南口音。
她悄悄探出头:那是1个胡商,微卷的栗色头发,唇上留着两撇翘翘的胡髭,1身织金绣彩的锦袍,颈间戴着宝石项链,腰间锦袋装满算筹。
1个西域人模样的胡商,为何说话带着荆南口音?
李嗣源站在廊上,目送范延光将那“胡商”送走。
转过身来,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丫头,还不出来!”
清姿从廊柱后走出来,1脸尴尬。
嗣源揽过她的纤腰,说道:“那人是重诲介绍的珠宝商。我想给你1个惊喜,所以瞒着你悄悄见他……”
说着从袖中拿出1个锦盒给清姿:“还记得我说,我送你的生辰礼会迟些到么?”
清姿接过锦盒,两人进了卧室,清姿打开,只见锦缎上躺着1对镶嵌红绿宝石的金镯子,宝光闪耀,十分华贵。
“我给你戴上。”嗣源拿起金镯子戴在清姿凝冰敷雪般的皓腕上,“果然跟你很配……”
他赞叹地观赏了1会,突然注意到她的神色,不禁眉峰1蹙,“怎么了?你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