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劲健脚步声停在外厅,然后是脱下外袍的窸窣声响,接着,嗣源那低醇磁性的声音响起:“夫人在里面?”
“是。”
不多时,李嗣源迈步进来,只穿窄身青布里衣,朴素的衣着,掩不住他紧致有型的高挺身材,和沉着冷峻的威凛气势。
“我刚去看了菩萨奴,他怎么脸上身上到处是淤伤?”
李嗣源在床沿坐下,灯烛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孔洒下1片柔光,他百战沙场的威凛霸气瞬间消散,只剩了1个丈夫在妻子面前的随意与温厚。
刹那间,两人之间的那种熟悉与亲密,像地底温泉般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
这是十多年恩爱如初的夫妻才会有的熟悉与温馨。
就在这1刻,清姿心中对他纳新人的怨恨和疏远都淡去了。
她浅浅1笑,梨窝轻绽,清甜如蜜:“习武岂有不受伤的,你自己1身伤疤都引以为傲。菩萨奴虽小,也是小小男子汉,男人有疤就像女人有美丽容颜,是值得骄傲的啊!”
她其实是在替从荣遮掩,从厚身上的淤伤都是被从荣欺负留下的。
嗣源浓眉依旧紧拧:“看着还是心疼……”
“咦,阿荣经常弄得1身到处是伤,未见你心疼。怎么菩萨奴受点小伤,你就心疼?有你这么偏心的爹?”清姿含嗔带怨地斜睨着他,美眸流转,娇艳动人。
嗣源摸摸她娇美的小脸:“阿荣那是自己顽皮,菩萨奴啊,我瞧是被阿荣欺负的!”
清姿原想替从荣遮掩的打算,就这样被轻易拆穿。
嗣源太聪明了,什么也瞒不过他。
清姿做了1个吐舌头的表情,1瞬间仿佛变回当初那个少女。
嗣源看得情动,抬手轻轻抚上爱妻的面庞。
清姿却偏过头去,1缕柔软发丝,从秀丽的面庞散落:“何不去你新纳的美人那里?我这半老徐娘有何趣味?”
“你还敢说我!你答应我不去见他,怎么又去见他!”嗣源的脸色沉下来,深邃黑眸迸出两簇怒焰。
“你孤悬敌境,被梁军团团包围在孤城中,回黄河北岸的渡口又被堵塞,我能不担心你?”清姿看过来,美眸中盈满了泪水。
“他怎么可能放弃郓州、放弃好不容易在黄河南岸打开的缺口?哪里需要你1个妇人去多嘴?你就是找借口,想去见你的好皇上而已!”嗣源蓦地倾身过去,双手撑在床栏上,环住她娇小的身子,俯身紧紧盯住她。
“你才是找借口!什么每次分赏美人,你都拒绝,此番不便再拒——都是借口!是你对我腻味了,想尝尝年轻美人的滋味!”
清姿用粉拳捶他结实的胸膛,捶得嘭嘭直响,发狂地甩着黑瀑般的青丝,盛怒中的容颜,美得艳光4射。
“你这个……死丫头!”嗣源将她拥在身下,不要命似地亲吻她。
刻骨铭心的熟悉气息,蓦然间让她所有的委屈与伤心都在1瞬间爆发,她仰起身子,紧紧搂住他强壮的脊背,咬在他的臂膀上,哭喊道:
“源叔不喜欢我了!源叔嫌我老了,不要我了!”
“还不是被你气的!进入汴梁当晚,庆功宴罢,就有人来告诉我,你又去见你的好皇上去了!清儿,你答应我的事,怎么1而再、再而3地食言!”
他紧紧搂住她,疯狂地亲吻她,恣意地缠绵爱怜,感受着她香滑柔美的娇躯在他身下颤抖,滚烫的泪水1滴滴打湿他的胸肌……
就在此时,1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尖叫,撕破了夜的寂静,也打破了夫妻2人的火热缱绻。
清姿和嗣源赶到薛彩娥的房间时,围观的大群仆人连忙让开,只见薛彩娥跪坐在地上,1只手捂着嘴,另1只手指着床榻,浑身抖得像寒风中的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