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鬟气得面红耳赤,眼泪汪汪道:“我凭什么卖身给你!”
“卖不卖身由不得你!”那军官怒了,对手下喝道,“还等什么,还不快把这小娘皮抢了!”
那些士兵面面相觑,都有些犹豫,毕竟大帅有军令,不得侵扰百姓,不得强抢民女,大帅李嗣源1向令行禁止,无人敢抗命……
“慢着!”
有女子的声音响起,宛如珠玉落在冰上。
接着,便见1道婀娜纤秀的身影,穿1袭淡淡白裳,翩然若仙,莲步婷婷地从门内走出。
她匆忙间走出,来不及绾髻,流云似的黑发,顺着素白的衣裙逶迤垂下,衬得那张脸宛若冰雪砌成。
当她走到门外的火光里,那如画的黛眉,秋潭般的杏眼,刹那间鲜明起来。
周围的军士都惊呆了,1个个张大了嘴,傻愣愣地盯着她。
但最震惊的还是李从珂,他瞪大了眼睛,几乎要叫出声来:“夏夫人?!”
——可他马上发现,她不是夏清姿。
虽然她们的5官和脸型很像,但她显然比夏清姿更年轻。
气质也不1样,这女子身上散发1种雾中梨花般的缥缈和清冷。
“我的丫鬟不懂事,打伤了军爷,我这厢给军爷赔罪!”
那女子款款地向那受伤的军官行了1礼,又取下腰间系着的素锦袋子,双手捧给他:“这是给军爷买伤药的钱,还请收下。”
她话说得客气,然而神情冷淡,清丽冰艳的脸上,无1丝表情,唯有眉目间似乎飘着淡淡的忧伤。
“这……这位姑娘,钱倒不必了……我……伤得并不……”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军官,此刻在这位绝色美人面前,说话都结巴了。
“这是我家夫人!你怎么敢叫她姑娘!”那泼辣的小丫鬟声音尖利地嚷道。
军官只呆呆盯着那美人,对丫鬟未加理睬。
女子趁着那军官发呆,将钱袋塞进了他的手里。
1阵香风过后,她已娉婷转身,素衣翩翩地踏上台阶,往大门里走。
军官见那仙子般的美人即将飘然而去,顿觉1种说不出的失魂落魄,想也没想就追了上去,语无伦次地喊道:“姑娘……啊不,夫人,请留步!在、在下、乃、乃是左射营都头,姓杜,名重威,年齿2十4,至今尚未婚娶……”
他1壁说着,那美人1壁莲步姗姗地步入了大门内。
家丁正要关门,杜重威扒着门继续喊着:“在下乃京兆杜氏之后,祖父曾任前唐振武军牙将,父亲曾任武皇(李克用)麾下先锋使,若夫人愿垂青眼,在下愿以万金相聘……”
那爆炭脾气的丫鬟实在忍不住了,1根食指几乎戳到杜重威鼻子上:“我呸!你以为你什么镜子(京兆)、肚子(杜氏)就了不起,竟然想打咱们家夫人的主意!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个什么乌龟王8样!你赶紧找棵歪脖子树吊死,早死早投胎,来世生1张像样的人皮,再来调戏良家……”
杜重威父祖几代都效忠代北沙陀政权,在沙陀人建立的后唐,属于权贵阶层,何曾被人这般辱骂。
1时间恼羞成怒、气血上头,“锵”地1声拔出佩刀,刀光疾闪,朝那丫鬟当头劈去!
眼看那丫鬟就要身首异处时,半空中白光1闪,接着“铛”地1声,军官手中大刀脱手飞出。
随之1起滚落的,还有1枚浮雕着豹纹的白铜火镰。
“杜重威,你敢公然违反军令,视军纪为无物,该当何罪!”1声威严的怒吼,平地惊雷般响起。
众人扭头看去,李从珂从马背飞身而下,面色铁青,大步走来。
他个子高大魁伟,1身亮银铠甲凛然生威,从火光里走来时,端的犹如天神下凡。
包括杜重威在内的所有左射都军卒,没有不认识他的,1时间众军士齐齐跪地,诚惶诚恐地抱拳齐声道:“少将军!”
李从珂从地上拾起火镰,重新挂回腰间带钩,然后上前1脚将杜重威踹出几丈远:“狗东西,咱们唐军入梁,是来吊民伐罪,拯救百姓!你让梁国人以为咱们都是你这样的登徒子?!”
杜重威从地上爬起,眼底燃着恨意,却1声不敢吭。
李从珂是李嗣源的养子,名为养子,实际上与亲儿子无异。
杜重威则是石敬瑭的直属部下,并不归属李从珂直接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