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继岌回到车队,刘妙筠正站在车辕处,攀着车门,急切地张望,她的发丝和淡紫色蝶戏百花软纱罗裙,在风里轻轻飘扬。
刚才儿子突然策马奔到她车窗下,焦急道:“娘亲,那是大太保的儿子李从荣,姑母(曹素秋)曾经带他到宫里来玩!快让元将军不要再鞭打他了!”
不等刘妙筠答话,李继岌从车队中冲了出去,刘妙筠都来不及叫住他。
见儿子回来,刘妙筠妩媚的凤眼里盈满担忧,半是责备半是怜爱地问他:“和哥,你怎么不等娘亲允准就冲出去?”
9岁的李继岌,虽然在外人面前刻意表现得稳重懂事,回到母亲身边,便恢复了孩童本色,吐了吐舌头,笑道:“孩儿见从荣挨鞭打,急切间来不及求得娘亲允准,还请娘亲莫怪孩儿!”
刘妙筠哪里舍得真的责怪儿子,宠溺地摇了摇头,又对元行钦娇媚地嗔怪道:“你责令他们退回自己的车队也就是了,何必鞭打大太保的儿子和亲兵!”
“末将处事不当,请魏国夫人责罚!”元行钦深深垂首。
刘妙筠盈盈笑道:“区区小过,何至于责罚,元将军言重了!你1路护送我们母子,功莫大焉!”
“分内之责,不敢言功!”元行钦恭敬答道。
刘妙筠又叫李继岌下马,到自己马车里来。
拉儿子在铺着金丝蜀锦牡丹纹坐垫的软榻上坐下,替儿子将从束发髻散落的发丝笼好,又让侍女取雪梨羹来给儿子喝,看儿子喝完,亲手用锦帕给儿子擦干净嘴角残羹,问道:“刚才他们可曾对你无礼?”
“谁?”李继岌莫名其妙地眨巴着宝珠般的眸子。
“大太保家那些人,他们可曾对你无礼?”刘妙筠紧张地盯着儿子问道。
“不曾啊!”李继岌抹了抹嘴边羹汁。
刘妙筠点了点头,摸着儿子柔软的发丝,充满爱意的目光如春风般在儿子脸上轻拂着:“谅他们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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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时节,晋王家眷和晋国高阶将领的家眷到达魏州。
魏州,作为魏博的首府,西拒太行,南临黄河,与梁国的都城汴梁,直线距离只有4百里左右。
魏州经过多任魏博节度使的经营和修缮,城墙高大坚实,固若金汤。
城内街道宽阔,商铺连云,前任魏博节度使杨师厚还在此修建了行宫,过起了土皇帝式的日子。
如今,魏州行宫自然是晋王李存勖和他的家眷们所住。
李嗣源的府邸在藩汉军军衙后方,紧连着的1座宅子。
藩汉军总管周德威,目前驻守在幽州,防御塞外的契丹人。
故而,魏州的藩汉军,便由副总管李嗣源统领。
他专门在军衙的后面,只隔1条街,置了1座宅子,迎接清姿和儿子们。
“菩萨奴!菩萨奴!”
1向威凛沉雄的李嗣源,1路策马飞奔,还未到达清姿的马车边,便开始呼喊爱子的小名。
1眼看见那个从车窗探出的长满卷发的小脑袋,嗣源的心柔软得几乎融化。
在马臀上狠狠打了1鞭,坐骑几乎腾空而起,闪电般掠过车窗,李从厚便已经被父亲抱了过去。
“我带菩萨奴去骑1会马!”李嗣源对清姿笑了笑,对其他人看都没看1眼,抱着小儿子策马奔向魏州城外1望无际的原野。
“想爹爹不曾?!”李嗣源抱着儿子,在绿油油的原野上纵马飞奔,任狂风拂过面颊,大片大片的绿色从视野两边掠过。
“想!”两岁的从厚稚嫩而又响亮地回答。
嗣源心中更喜,用力1夹马腹,坐骑长嘶1声,4蹄腾空,几乎飞了起来,从厚兴奋地拍手大叫:“飞了,爹爹,咱们飞起来了!”
“菩萨奴,等1等娘亲!”后面传来清姿清越的呼唤。
李嗣源回头1看,后方尘土飞扬,清姿抱着从荣,身后跟着1队亲兵,正打马疾追而来。
嗣源稍稍缓缰,等候清姿,等清姿和从荣追上来,嗣源俯身对小儿子道:“菩萨奴,咱们跟娘亲他们比1比谁跑得快!”
“好啊!”从厚拍手欢笑。
“虬髯公,你的马比我好,你抱的人比我轻,你跟我比谁快,要不要脸呐!”狂风吹得清姿发丝飘扬,衣袂翻飞,玉白面庞绽放美艳炫目的笑靥,冲着丈夫和小儿子,脆生生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