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源仓皇退开,1向威严冷峻的他,从未像如今这般惶惶无措。
他又不敢用强,清姿肚子里已有了周元豹预言的“极贵之子”,他怕惹急了她,动了胎气。
只好退开,在1旁默默看着爱妾和儿子,然后到了深夜再悄然离去。
从这天起,清姿1直让儿子睡在自己床上,亲自照顾他,直到儿子的鞭伤彻底愈合,才让儿子回他自己的房间睡。
从荣搬回自己房间后,李嗣源几次想留宿,清姿以自己胎像不稳,不能伺候他为由,1次次拒绝了他。
嗣源知道她还在生气,想要搂着她好生劝慰安抚1番,她每次都推开他,而他碍于她胎像不稳,又不敢强迫她。
两人就这样冷战了数个月。
夏末秋初最热的几天,李嗣源休沐(休假),因气候炎热,他懒得出门会友,慢慢地踱到了清姿的西院。
许是知道夏日将尽,树上的蝉叫得格外热闹,知了知了地喧嚣着。
嘈杂的声音里,忽然有1缕清幽幽的琴音,从打开的窗户飘出来,仿佛清泉在山石间溅落,又如清风掠过森森郁郁的竹林,伴着缠绵哀婉的歌声:
“1叶落,褰珠箔。
此时景物正萧索。
画楼月影寒,西风吹罗幕。
吹罗幕,往事思量着……往事思量着……”
李嗣源不通音律,却能感受到曲调中流露的哀伤凄婉,最后1句歌词唱出来,他隐约听到了“往事”1词。
心上不觉蒙了1层阴霾。
他踱进房间,晴窗下,竹帘半卷,清姿1袭湖蓝衫裙,青丝如云,纤指轻挑琴弦,天籁般婉转悠扬的曲调从她指间流泻而出。
她眼角瞥见嗣源的身影,忽然十指停弦,纤纤指尖在银丝般的琴弦上悬着,片刻后,扶着腰身慢慢起身,离开琴凳。
李嗣源忙赶上两步去扶大腹便便的她。
清姿冷冷地推开了他,嗣源不敢用强,只得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望着她手扶腰身,挺着5个月身孕的大肚子,慢慢地走到床边,靠着床头引枕半躺下。
她身上的湖蓝色宽松衫裙还是当年怀着从荣时穿的,已经过去6年了,她又找出来穿。
嗣源虽然对麾下将士出手大方、仗义疏财,但自己府里的用度却极节省,府里女眷并不是每年都裁新衣,用来裁衣裳的布料也有严格控制。
因此,清姿再度怀孕,竟然只能穿6年前第1次怀孕时的孕妇服。
说出去大概没人敢相信,她是1位节度使(唐末节度使相当于1方诸侯)的宠妾。
嗣源望着心爱女人穿着6年前的旧衣裙、艰难挺着大肚子的身影,心中有说不出的疼惜与愧疚蔓延开。
他慢慢踱过去,在她床边坐下,默然片刻,沉沉开口:“近期可能又要出征……”
清姿刚从枕边拿起1本书,靠在床头翻看。
闻言,从书里微微抬头,1双明眸静静凝视嗣源:“我听从璟说了,魏博发生变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