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向清姿,眼中有疑问。
清姿腹部已高高隆起,靠坐在椅子里,微微有些肿的手搭在扶手,对嗣源轻轻地笑了笑。
“听夏姨娘讲申包胥哭秦庭,儿子为申包胥的忠义所感,故而泣下沾襟。”十1岁的李从璟1边抽抽噎噎地回答父亲,1边引袖拭泪。
李嗣源无奈地摸了摸儿子的头:“你先回房去吧。”
李从璟朝父亲规规矩矩施了1礼:“孩儿告退。”又朝清姿行了1礼,方才退出房。
望着从璟走出去,李嗣源回过身,在清姿面前俯下身,满目慈爱地望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儿子今日踢你没有?”
“小家伙有哪1日不闹我?”清姿轻轻抚着肚子,幸福地笑了。
“果然又在动!”李嗣源冷峻的面部线条舒展开来,满眼都是笑意,将手覆在清姿腹部那块凸起的部分——也不知是孩子的小手还是小脚。
清姿含笑低头看着,清丽出尘的笑容,让她整个人仿佛笼着1层母性的圣洁光辉。
李嗣源等清姿大肚子上那块凸起慢慢消失,才直起身来,手撑清姿椅子扶手,俯身望住她的眼睛:“你生产时,我恐怕赶不回来。今日刚领了军令,再有5日就要跟随王爷出征。”
连日以来,河北镇定之乱震惊天下,朱温大军已经拿下了镇定两个州,清姿最近也总听嗣源说起。
故而她并不意外,清澈透亮的眸子迎视嗣源,莞尔1笑:“你赶回来作甚,你能替我生孩子,还是能替我接生?”
李嗣源1笑,在她额头上弹了1下:“我这不是担心你嘛,都说生孩子是妇人的鬼门关,何况你是头胎……”
清姿握住他长满粗茧的大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美丽的杏眼深情荡漾:“我生孩子哪有你上阵拼杀凶险,你千万保重,莫要牵挂我……”
李嗣源心中柔软,俯身抵着她的额头,吻她挺拔的小鼻子,轻轻衔住她柔软的唇,两人亲昵了1会……
嗣源在旁边1张椅子坐下,说道:“你如今都给从璟讲授哪些典籍?少给他讲那些愚忠的典故。上次你给他讲那个什么纳肝的故事,他也哭了……这孩子性情也太仁懦了……”
李嗣源的浓眉深深压低,眼底有几许忧色。
“弘演纳肝。”清姿望着嗣源温柔地解释,“是《吕氏春秋》里的故事。我从正月开始给从璟讲《春秋》经,先粗略带他过1遍,如今已经讲到‘定公4年’。
“弘演纳肝,是我讲到闵公2年的‘狄入卫’时,给他补充的故事,我幼时在《吕氏春秋》里看到这个故事,1直忘不了……”
清姿说的这些,对于李嗣源就像天书1样,什么“定公4年”、“闵公2年”,他压根不知道都是些什么。
深邃的黑眸掠过1丝冷嘲:这些东西对于如今这个烽火连天、兵荒马乱的世道,真的有用吗?
但他没有说出来,他自己是个只会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的武夫,可是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博学多识,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与那些汉人名士交往时,不会像自己1样接不上话,如坠雾里。
思及此,他轻轻抚了抚清姿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微肿的白嫩小手,眼神温厚:“你是从璟的夫子,教授他哪些经典,你安排就好。我只是见他总为这种忠君殉主的典故哭泣,担心他被教成愚忠之人。汉人那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好东西,只不过……”
这时侍女在门外禀道:“郎主,大夫人让你过去,说是曹太夫人派人来了,请你和大夫人去王府1趟。”
李嗣源回答:“知道了。”他握着清姿的手,眼神温存深厚:“我去1趟,晚上回你这里睡。”
清姿笑容清婉,如素莲绽放:“我入寝早,你莫吵着我,就在姐姐那里睡吧。”
李嗣源无奈地摇头:“别人家妻妾争宠成风,我家的妻妾经常不愿侍寝,蹴鞠1样把我踢来踢去……”
清姿噗嗤笑出声来,颊边绽开浅浅梨涡,甜美娇媚,艳光流转。
嗣源看得情动,俯身吻了吻她的娇腮,又摸了摸她小山包1样的大肚子,才恋恋不舍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