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大王,他就想到纸牌上的那个彩色小丑。
实在是太过滑稽,让他有些接受不能。
只是再不喜欢,此间世情如此,他也只能入乡随俗,捏着鼻子认了。
与李文静一并高居主座的公孙度听闻二人对话,顿时冷哼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满于韩绍当着他这个真岳父的面,称呼李文静这个假岳父。
还是满意于韩绍‘不敢’以大王自居的识趣。
不过既然李文静提到了那连续不断的一十八道圣旨,公孙度还是正了正颜色,沉声道。
“你打算怎么应对?”
韩绍闻言,笑了笑。
“能怎么办?”
“久经战阵,如今旧疾复发,不良于行,这神都自是一时半会儿去不了的。”
见韩绍这混账竟拿敷衍中枢的话敷衍自己,公孙度眉头一拧,就要发作,却被一声清冷的轻哼打断。
抬眼望着跪坐在韩绍身边的公孙辛夷,公孙度面色一滞。
好吧,今日家宴,辛夷在此,且容这混账嚣张一时。
见公孙度竟就这么的蔫了,李文静心下莞尔,只能自己重新拾起话题。
“咱们那位陛下太急了啊……”
韩绍失笑。
“他不是太急,是太自信了。”
就如当年两人初见,天生贵胄的姬老九就从始至终都没有将他这个‘卑贱小卒’放在眼里。
韩绍本以为历经了当年之事,姬老九能涨点记性。
可现在看来,却是他想错了。
姬老九还是那个姬老九。
面对自己这个昔日小卒、如今的大雍燕王竟还是带着某种莫名其妙的自信与高高在上。
你说他蠢吧?
这倒也未必。
毕竟如果是真蠢,岂不显得死在他手上的上官鼎以及一众神都高门更加愚不可及?
所以韩绍只能说,思维惯性害死个人啊!
听着韩绍语气里对当今人皇帝君不加掩饰的嘲讽,李文静倒也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
在细细思索了一阵,甚至还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了下。
短暂的沉默过后,李文静难得收起了习惯性的皮笑肉不笑,正色道。
“此番禁军北上,你打算怎么应对?”
如今獬豸卫虽然已经融入到了六扇门当中,可韩绍并未刻意切断这些旧部与李文静的联系。
甚至还主动分出了一部分权限交由李文静掌控。
一来,可以用来制衡如今越发膨胀的中行固一系。
二来也是能者多劳嘛,若是真让李文静这样的人物就此马放南山,安心做他的闲散富家翁,岂不浪费?
而这样一来,李文静对某些事情事无巨细,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此时,面对李文静的话,韩绍神色自如地回应道。
“无非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听着韩绍这话里透露出来的某种意志,李文静略微沉吟了一阵,随后吐出两个字。
“直面?”
韩绍笑而颔首。
“直面。”
说这话时,韩绍手中的酒盏恰好落在身前的桌案上,发出一声干净利落的轻响。
声音虽不大,竟意外地给人一种一锤定音的莫名震撼。
等到这场家宴结束。
望着与公孙辛夷和姜婉一并离去的背影,李文静忽然感慨道。
“咱家这位大王威严越来越重了啊……”
公孙度闻言,忍不住嘟囔道。
“什么咱家,我家的!”
……
从将军府出来。
席间并未有只言半句的公孙辛夷终于忍不住道。
“你……真准备好了?”
韩绍笑道。
“怎么?木兰这是对孤没信心?还是觉得孤比不过他姬老九?”
公孙辛夷闻言,下意识轻抚着已经显怀隆起的腰腹,有些无语白了他一眼。
已经既定的事实,胜于万般雄辩。
她一直相信他。
就像当年相信他能带着三百残兵败将从那万里草原的冰天雪地活着走出来。
亦或者是以世家贵女的身份,义无反顾‘下嫁’给这个当初一名不值的无赖子,甚至不惜与她人分润、共侍。
而眼下之所以这么问,只是因为太过着紧,以至于患得患失罢了。
对此,韩绍自是心知肚明。
之所以拉姬九出来,当然不可能是拿二者过去的‘缘分’挤兑公孙辛夷。
只是多年夫妻的一点小情趣罢了。
嗯,不过是play的一环……
“刚刚岳父跟你说了什么?”
见韩绍突然将话题落到自己这边,有些出神的姜婉稍稍一愣,随后才道。
“无它。”
“只是让妾转告夫君,夫君凡事只管去做,稷下学宫、乃至整个儒家……都不会是夫君的阻碍。”
听到这话,韩绍垂目沉默了少许,再抬眼已然失笑。
“他就是想太多。”
“有些话大可直接跟我说的,何必兜这么大圈子,故弄此玄虚。”
说白了,还是怕他多想。
不过这也是好事。
远近亲疏,既是分寸,也是余地。
当然这只是对于旁人而言,对于身边的两女却不用如此。
就像此刻,眼看一左一右伴在自己身边的公孙辛夷和姜婉,竟刻意落后了自己小半步,韩绍心中叹息一声,稍稍顿了顿步子。
等到三人并肩等齐时,忽然伸手牵住了左右两只如玉柔荑。
“妻,与夫齐也。”
“你我三人一体,当齐肩并进。”
“若非如此,岂不是教为夫真个成了孤家寡人?”
正为韩绍此番举动生出莫大感动的二女,等听到韩绍后面那句委屈,不禁噗嗤失笑。
成婚十余载。
眼前这人不论身份、地位、权柄、修为如何翻天覆地。
可再抬眼,竟一如当年少年郎。
体贴入微、情意绵绵。
“这么多年让你们跟着我蜗居在此,委屈你们了。”
“待为夫再努努力,咱们一家要住,就住这天下最高、最大的宅子!”
“待将来,为夫必带着你们览尽此间山河日月!”
“于余生,就算穷尽碧落黄泉,为夫也要让你们万世无忧!”
前一句,还算务实。
后一句,就有些不着边际了。
可这一刻,某人的意气纷发却让二女哪怕泪眼婆娑也丝毫挪不开眼。
就连曾经‘悔教夫婿觅封侯’的姜婉也是如此。
“好,妾等着。”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