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你鹿家我们高攀不起,这亲不结也罢,请回吧!”
白嘉轩刚听还觉得这主意不错,两不耽误嘛,细琢磨下又觉得这是个大大的馊主意,白鹿原上谁不知道冷家大闺女嫁的是哥哥鹿兆鹏,现在变成了嫁弟弟,你让世人怎么看冷家,冷秋月还怎么做人。
这比被退婚还丢先人,你鹿兆鹏跑了,错在鹿家,要真是嫁给了弟弟兆海,世人只会骂冷家为了攀附鹿家,轻贱女儿连脸面都不顾了。
3人纠扯时,时机差不多了,黑娃痶着脸上前,语惊4座道:“冷叔,既然都是和鹿家结亲,何不跟我家结,我愿意娶冷秋月!”
“黑娃,你狗日在说甚胡话,出去。”
“嘉轩叔,我是认真的。”
在白嘉轩茶盏扔过来前,黑娃快语道:“冷叔,我家穷,进我家的门,是下嫁而不是攀附,不会有人说3道4,只会称赞冷家不拘泥于门户,非是捧高踩低嫌贫爱富之辈。”
冷先生心中1动,没急着说话,而是仔细打量着穿的灰扑扑的黑娃,暗自思索,这娃子他认识,从小就认识,他家什么情况他也知道点,平常老实巴交的娃子怎敢说出这话来。
旁边的鹿子霖却涨红了脸,奇耻大辱啊,虽说还没过门,但他早已经把冷秋月当成了自家儿媳妇,这狗日怎敢当着他的面抢他儿媳妇,脱下鞋就追上去揍他。
黑娃早防着他呢,也不甘示弱抄起门后头藏着的扫帚抵挡,黑娃年轻身子不高却力气足,和人高马大的鹿子霖战得有来有回。
屋里全是灰尘玉米杆毛粒4溅,白嘉轩连连喝止也无用。
“够了,住手!”
冷先生1盏茶碗扔在地下,4分5裂,清脆不缔于雷响。争斗的两人同时罢手,鹿子霖抹掉脸上和蓝色大褂上的灰尘和秸秆,黑娃把他的1只棉鞋扔还给他,不屑道:“翻年我就十8了,扛犁打耙都不在话下,别总拿我当孩子打着玩!”
屋里3人都是1愣,对啊,总在眼睛皮下的娃子,他长大了!
冷先生看了眼窗外挂着的大红喜字,沉吟了下说道:
“嘉轩,我现在有点乱,黑娃也算是你家人,你说说看吧。”
松口了松口了,这事有门,黑娃心中暗喜,不动声色的望向白嘉轩。
瞅着面前沉静如水的娃子,白嘉轩感觉到有点陌生。“黑娃,谁教你的?你大和你娘知道吗?”
“叔,没人教我,我自己想的,我大他们不知道。”顿了顿又说道:“塬上的人谁不知道冷先生家的女儿家教严实,人美心善顶了天的好女子,兆鹏哥追求他的理想和抱负,放弃了好女子,但我鹿兆谦不瞎,我识的金镶玉,如果能娶进门那就是天大的福气……”
鹿子霖气急,你狗日的意思就是说我儿子瞎了,虽然他确实瞎,但我的儿子只能我说,你算那根蒜轮得到你来说3道4:“你家啥家底你就敢求娶秋月啊,嫁过去给你吃糠咽菜熬活苦啊?”
这就是从经济方面提醒冷先生,别把自家女儿送过去受苦了。
“莫欺少年穷,3十年河东3十年河西,你鹿家今日辉煌,可知3代上你家祖上也是讨饭的勺勺客,我黑娃现在穷,不代表我会1直穷,且不知3年后我黑娃不会超过你家耶?”
整整灰败的棉袄,走到冷先生面前,趁热打铁诚恳道:“叔,我现在穷,但我1定会好好待秋月,家里有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了秋月,我现在没有彩礼上门,但兆鹏哥给的,给我些时日我1样不差给您老补上……”
“请您老许可,把秋月嫁给现在的穷小子鹿兆谦。”
少年的话掷地有声,屋里几人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从最开始送信求亲,到沉着反驳鹿子霖的各种刁难,到现在的诚恳坦然。这娃的所作所为完全不似他这个年龄该有的。
看来他真是长大了,塬上又出了1个绝佳的后生。
鹿子霖词穷黑着脸不语,白嘉轩看着冷先生,片刻后给他点了点头。
白嘉轩起身:“黑娃,快去请你大过来,咱们议议。”
“叔,来不及了,你看。”黑娃掀开门帘,外间日头已经照进了后院。
巳时已至,吉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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