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萧如氏,总是典雅,端庄,尽管因为蓟都中的那些不洁的传言不怎么与那些贵妇门交往,但是不俗的世家出身与与生俱来的良好气质一向是蓟都中公认的。
而此刻的这个女人,蓬头垢面,畏畏缩缩,听到人的脚步声还在不住的发抖,丝毫没有所谓的气质可言。
可是当她听到燕晴柔生意的时候,一直发抖的身体似乎是顿了顿,然后像是寻找什么一样慌乱的抬起有,看到燕晴柔的那一刻双眼中满是惊喜,却怯怯的不敢靠近,嘴上嗫嚅着,“是柔儿,我的柔儿……”
燕晴柔心中忽然迸发出一种难过,她先是点了点头,意识到萧如氏可能看不到后又轻轻出声道:“是我……娘,我是柔儿。”
有多久没这么唤过萧如氏娘了,萧如氏显然是开心的,虽然在黑暗中看不住神情,但是那双眼睛亮闪闪的,满是喜悦。她的手缓缓的从桌下伸出,似是想触碰燕晴柔的衣服,她如今一副疯癫的样子,燕晴柔一个没忍住,在心里恐惧的趋势下向后退了半步,萧如氏抓了个空眼中是难掩的失望。
她缓缓的将自己的手收回,一边咳的不成样子,一边轻声道:“你走吧,让你父亲看到你在我这,他会生气的。”
燕子晟会生气?平日里爹爹不是最疼娘亲的吗,不舍得娘亲受一点委屈的啊,从燕枫夙忽然问自己琅玥的身份,再到王府里这些诡异的事情,燕晴柔愈发的笃定这些事与琅玥有关,她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是轻笑着向前走了几步,弯腰扶起了萧如氏。
“娘怎么病成这个样子,可有找大夫看过?”
萧如氏被自己的女儿如此温柔对待有些受宠若惊,待自己的咳嗽缓和了一些才清清嗓子道:“没有什么大夫瞧我,他们都巴不得,我病死才好。”
说着,她自己也留下眼泪,也不顾忌女儿在场,喃喃自语道:“我早就该死,早在十几年,我就不该苟延残喘的活着。”
燕晴柔心中有些发冷,她不该活着是吗,但是倘若她死在了十年前何来的自己,这个女人的心里,就没有自己的一点位置吗。
“不要再说话了,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大夫,你不会死的。”
声音中的温度骤然下降,萧如氏听出了端倪,却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能怯怯的闭嘴,燕晴柔想了想,自己刚刚才在燕枫夙的下人身上出过血,剩下的几件寒酸的首饰,就算是都当了也值不了几个钱,只能从自己的手上褪下一只镯子来,交给门口守着的小厮,“你去一趟五皇子府,将这个交给殿下,就说我身体不适,求他请一个好点的大夫给我。”
小厮接了东西,脚下生风的跑开了,燕晴柔瞧着小厮离开的背影,才稍稍有些满意,自己为燕枫夙扶住了这么多,怎么着也要有些回报才是吧。
“柔儿,你跟五皇子……”
萧如氏始终觉得燕枫夙不是善类,他若是真的喜欢燕晴柔,何不正大光明的派人来提亲,每次都是一抬青帘小轿,见不得人一样,这样不清不楚的,对柔儿有什么好处。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将燕晴柔一直看作高高在上的郡主,那这个人是萧如氏无疑了,只是燕晴柔并不为萧如氏的一番苦心所感动,而是很反感于她的啰嗦,上了螺子黛的柳眉狠狠的皱起,一副不耐烦的神色。
“我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
萧如氏听了这话怔了怔,母女两个到底回不到以前了,她讪讪的闭了嘴,连带着咳嗽也不敢出声,生怕惹得燕晴柔心烦,只要燕晴柔愿意在她身边陪她一会,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而另一边,太子府。
府上从早上就开始张灯结彩的布置着,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府上要进一个新主子了。
“主子,安南王已经在府门前守了一天了。”
这个燕子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忽然吵吵嚷嚷着要见燕行歌,燕行歌放下手中的公文,烛火下,白玉无瑕的脸上已经带了些倦色,他离开朝中的时间不短,一些奏折积压了不少,此刻看起来事情一件一件都要从根上琢磨,谨防着燕枫夙的异动,越是这个当口,他那个好皇叔越是来添乱。
燕行歌脸上有些嘲讽的意思,“一天了,我这叔叔的耐心还真是可以啊,你去,送份夜宵给他,告诉他喜欢等就等着吧。”
羽十三领了命令就离开了,不一会就满脸愉悦的回来了。
“如何了。”
燕行歌骨节分明而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捏着一笔朱砂,问这句话的时候未曾抬头,眼睛一直停留在笔下的公文上。
羽十三忍着笑意,“王爷把咱们的碗给砸了,还骂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