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漓江局促地挠了挠头发,道:“爷爷传了迷信让我回来的。”
秋拣梅心头一紧。眼下秋山防线正紧,随时都可能同拓跋开战的可能,老将军这个时候将主将召回,是为了什么?
他还未思明白,白凰翡已经迎了出来,远远的一个俯冲上来,跃至半空时才从靴中拔出短剑,朝白漓江的方向狠狠刺去。
白漓江也是战场上摸爬打滚过来的人,反应极快地跃出廊下,至庭中刚站稳身子,那人已经欺身而来,他只得拔出腰间双锏抵挡,同她战在一处。
刚才一瞬,廊下的文弱公子下意识地捏紧了自己的袖口,额上也沁出些细密的汗。眼瞧着白凰翡的短剑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转了个弯,心里不知何种滋味。他立身廊下,瞧着庭中酣斗的二人,心中忧虑渐渐加深。
白凰翡自大理寺受了腿伤后,一直不大好,加上后头生产时环境不好,身子一向不大好。加上她此刻用短剑对战双锏,自然要落下风;但白漓江经由长途奔波,不曾好好歇息,体力跟不上,二人如此半斤八两,倒也斗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打住收手。
兰儿早已备了清水出来,伺候二人洗漱过后,白漓江不等问话,先老老实实答道:“是爷爷迷信我回来的,秋山那头的事都安排好了,除了两兄弟没人知道我回来。”
白凰翡拉他去厅上说话,开口先问:“你见到枫城去秋山的官报了吗?”
白漓江回道:“这一路回来隐秘,没走官道,圣上有什么新的指示吗?”
秋拣梅亲自端了茶上来,白凰翡药出口的话也被他打断了,吃了一口茶后,便将刚才的话题略过,再问:“爷爷有说是什么事吗?”
白漓江摇了摇头,“只说让我回来一趟。”
白凰翡叩着桌沿,若有所思地道:“头前爷爷就像将你入宗族族谱的事给办了,许是为了这件事。”
白漓江立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咬了咬牙,脸上顿时有了为难之色。他并非不知道老爷子的身体情况,可那个人,是白家的战神,是支撑着荆国的顶梁柱……一旦他倒下了……
他不敢再往下想,只得勉力一笑,迟疑道:“我听说爷爷在小台池修养,他的身体一向很好。”
白凰翡捧着茶杯吃了口茶,没应话。
提起白家战神,谁人对他不是赞不绝口?可当人们将他的事迹编纂成书、曲、戏、评争相传说时,又有人会想起,这个老人已经年逾古稀了?而他早年丧偶、丧子,为荆国殚精竭虑的一辈子,到头来,膝下无一人相伴。
纵然她有心相伴,却也是有心无力罢了。
“你先回府看看吧。”白凰翡搁下茶杯,云淡风轻地道:“李姝的孩子没了。”
白漓江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这不可能,她一向小心,加上……”
“拓跋公主受刺当日她在现场,见了红,大夫只保住了云尘的孩子。”女将军定定地看着自己的下属,眸光坚定,不容置喙,“李姝此生,都不能再有孩子了。”
一阵杂乱的声响后,白漓江跌坐在地。他整个人仿佛失去了主心骨,要死死地抓着张椅的扶手才能起来。早在白凰翡说第一句时,他便知道事情是真的,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他同李姝之间,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各自的位置,可以携手此生。可老天爷却在这个时候同他开这样一个玩笑!不能生育对一个女子来说打击有多大,他可以想象,哪怕他可以说不在乎,那么李姝呢?
她心中该有多痛?
他稳住了摇晃的身形,一只手将梨花木的张椅抓住了指印,咬牙问道:“谁干的?”
“凶手已经伏法,案子结了。”白凰翡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将身子软软地摊在张椅里,声音凉凉的,“我想去瞧她,没敢去,你回来了正好。”
“长姐……”
一声低唤,令白凰翡心头一软,面上的伪装也尽数崩溃。她努力维持着崩坏的神情,起身拍了拍年轻将军的肩膀,叹息着道:“再艰难的坎,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可……”白漓江抬头看她,面上爬满了愁绪,“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