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凰翡知道这很残忍,可现实就是如此。身在囚笼之中,便要遵守这里的法则,夫妻成仇,父子反目,手足相残……
她陡然又想起了荆痕的那些话,心里发凉。如果他还活着,那把龙椅,或许会变成他的。
可他死了。
冷宫外便是护城河,稍稍静下心来,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白凰翡走的极慢,沉沉的目光扫过满室的狼藉,脸上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离开冷宫大门的一瞬间,已经是满目寒光。
太子同两个小丫头候在外头,见她出来,兰儿上前接过主子手上的食盒;红儿紧挨着主子站,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冷冰冰的视线在太子身上停留了片刻,白凰翡不发一声,移步往长巷去。
荆自影同她并肩行了一大段路,终是忍不住问道:“母后可有说什么?”
白凰翡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姨娘谁也不想舍。”
荆自影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没有惊讶,只是苦笑道:“只是可惜身在帝王之家,太多身不由己。本宫既不是个好太子,也做不了一个好兄长,更不会做一个好儿子。”
他偏头看着女子淡漠的侧脸,停下了脚步,“本宫倒是羡慕将军,敢爱敢恨,磊落潇洒。”
白凰翡也停了下来,转身迎上太子的目光,神色平和,却有些不解。
太子笑道:“每次见了将军便十分亲切,若是本宫说,总想唤将军一声姐姐,将军是否会觉得本宫自作多情?”
白凰翡将眼虚眯了一下,偏头想了片刻,笑道:“殿下要唤我一声姐姐,就得唤秋拣梅一声姐夫。”
太子好不容易在她面前积蓄了满心似水柔情,愣是别这句话浇成了千丈冰原。莫说秋拣梅年纪比他小,就他一贯的德行,口舌上让他占了便宜也就罢了,好歹还顶着东宫太子的名头,至少能在身份上压他一压。
那声姐夫,是死也叫不出口的!
看着太子爷满脸堪比吞了苍蝇的神情,白凰翡的心情稍稍好转,略欠了欠身道:“殿下诸事缠身,就不必相送了。”
荆自影虽也不愿与她客气,但也不敢就这么着让她一人回去。毕竟,借人出来时,他可是在秋公子面前立下军令状的,她若出事,自己把这身蟒袍剐下来。
“本宫也要去怀安王府接圣驾回宫。”
他都这样说了,白凰翡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二人一路闲步出了宫,同上上官府的马车,晃悠悠地回府去了。至半道上,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红儿敲了敲侧窗,禀道:“衙门的官差封了道。”
白凰翡撩起帘子敲了敲,一眼便看到了那座耸立在旁街的豪华楼阁。杨姗伏法,花月坊上下都要接受调查,群芳无首,再次歇业。可官兵封道,却并非为了这座风月楼阁。
在一众差役的护卫下,林知府那顶比旁人要落宽大的蓝顶小轿格外惹眼。四个膀大腰圆的轿夫脚步迈的极快,不多时便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官兵随着撤去,街道又恢复了通行,人们的议论声也随着飘了起来。
“听说今儿个吴家莲塘起藕,发现了一具尸体,都变成白骨了。”
“我分明听说是两具。”
“你们那都是道听途说,我可是在现场亲眼看到的,一堆堆的白骨,少说也有二三十人,当场就把起藕的工人骇晕了好几个。”
白凰翡想起那满池子艳丽的荷花来,心里无端地生出些厌恶来,淡淡地道一声:“走吧。”
她放下帘子,转头同太子道:“看来吴家这次摊上事了。”
太子爷也听到了那些流言,自然知道吴家摊上事了,只是不明白白凰翡特意强调这一句有什么用意。
白凰翡浅浅一笑:“殿下征粮,吴家应该出了不少,这杀人案要是与他有关,殿下不就轻松许多吗?”
荆自影无语。他不得不承认,论起诡谲心思,这夫妇二人但真般配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