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一族生来豪情,比起荆国人来,他们的喜恶更为直接。
秋拣梅曾以一车桢楠木相赠,给拓跋哈达拿去做棺材所用,虽然这车桢楠木最终还是回到了梅庵,但这件事一直是拓跋哈达心头的刺,不拔不快。
秋公子宠辱不惊地请王子入座,各自饮了一回茶,跟着王子入梅庵的黑尔才将一个裹金边花纹的木匣子捧上前来。
他人还在秋拣梅五步开外,眼前黑影一晃,却是一人凭空出现在他身前,将他去路拦住。
惊疑之下,黑尔想也不想推出一掌。
那人身子往前一倾,十分不客气地迎掌而上,侧身从他的掌风下滑过,势大力沉的双拳袭向黑尔的小腹。后者虽然人高马大,身手却十分灵便,掌风回袭,将来人的攻势一一化解。
二人缠在一处片刻功夫,已经对拆了数十招,招招皆是往对方要害招呼。
而两个主子相互对视一眼,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一缕日光划破晨雾,竹影满地摇曳,不时让阳光照在二人身上。文弱公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云淡风轻地道:“王子远来是客。”
对面的拓跋哈达也道:“黑将军莫要搅兴。”
那厢二人再对数掌后,默契地抽身而退。只是,原本在黑尔手上的木匣子,已经被钟梵拿在了手里。
其貌不扬的男子将盒子打开一看,脸色微微松动了一下,终究是没说什么,递到了秋拣梅面前。
木匣子里静静地搁着一尊白玉,如果忽略雕逐的形状,这块玉的价值,无疑是上好的。
文弱公子扫了一眼,面露微笑,起身朝对面的人拱了拱手,道:“蒙王子抬爱,秋某却之不恭。”
拓跋哈达心道好一个相府二公子。面上却是哈哈一笑,朗声道:“秋公子喜欢便好。你们荆国人讲求形势,棺材棺材,升官发财,小王就祝秋公子仕途顺坦,平步青云。”
秋拣梅敛袖坐下,笑道:“形势再其次,最要紧的是心意。只可惜秋某此身已是苟延残喘,恐怕有负王子期许。”
拓跋哈达道:“秋公子说笑了。听闻贵国太子几次三番欲拜公子为师,五王叛乱中,公子魔都一战成名,又有凰翡将军相助,在这荆国之内,只有公子想不想要,没有公子得不得到的东西。”他视线往周围一扫,十分和谐地将话锋一转,“怎么不见凰翡将军?莫不是嫁了秋公子,她便从大将军变成了小妇人,不敢见客了吧。”
文弱公子低眉一笑,道:“拙荆不在府上。”
拓跋哈达盯着他双眼瞧,似乎在确定他有没有撒谎。
秋拣梅解释一句:“听闻王子前日特意往白府拜访,拙荆对王子一直念念不忘,特意回府相候。却不想王子却来了府上,实在可惜。”
拓跋哈达眉头一跳。他可没忘记年前城门口发生的事,自己不过三两句话轻薄了些,那女人便将一车桢楠木要了回去。他是头一遭见到外国有如此直爽的女流之辈。
“古语常言有缘千里来相会,本王相信与凰翡将军之间的缘分。”拓跋哈达将一双明晃晃的眼定在那张苍白的面庞上,期待着从那张脸上看到些变化。
可秋拣梅脸上的微笑丝毫没变,甚至在看向他的时候,眸子里的笑意更盛了些。薄唇微启,声音依旧云淡风轻,波澜不兴,“拙荆也期待着与王子一会。”
青天白日,二人笑的君子坦荡,心思分明,却又不可明说。
拓跋吃了口茶,说起了闲话:“年前承公子良言,只可惜一直无缘一偿白鱼。小王今次前来,特意去了栖霞酒楼,却发现那白鱼奇贵,竟要三两银子一条。按照贵国的开销,是普通居民一月的家用,他们吃不起的吧?”
秋拣梅道:“白鱼产自秋山,千里运至枫城,其中的消耗损失,渔民、船舶自然要从价格上找回来,以此类推下来,价格昂贵些也是可以理解的。自古以来物以稀为贵,秋山百姓过着战战兢兢朝不保夕的日子,能多赚一些是一些。”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待重华公主与怀安王喜结连理,他们的日子自然能好过些,这白鱼的价格,应该也会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