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拓跋公主与怀安王一折腾,栖霞酒楼的宾客少了许多,眼下虽然不是吃饭时间,但大堂里只有零星两桌客人,也实在不像枫城第一酒楼的气势。掌柜的正在柜台拨弄算盘计较盈利,好在秦大小姐出手一向大方,怀安王损坏的墙壁桌椅还是她赔付的,不至于让酒楼亏损了。只是旁边花月坊重新开张,许多出来吃酒喝茶的人,也都更愿往那里跑,生意明显大不如前了。
就听得小二一声:“客官里面请。”
掌柜的这才收起满脸晦气,抬起笑脸望了出来。一眼瞧见将将踏进门的女子,他双眼几乎瞪脱出框,连忙过来招呼小二下去,自己亲自招呼。
“郡主怎么有空光临小店了?”掌柜的声音压得低,只有二人听得见,满脸笑容可掬,倒也不令人讨厌。
白凰翡的目光四下扫了扫,身后的青姑已经上前来塞了一锭银子到掌柜手中。
掌柜的推辞不肯要,连声道:“当初若不是郡主救的及时,花月坊的火烧到这边来,小店都保不住了。郡主有什么吩咐但请开口,小的必定竭力而为。”
白凰翡倒也不客气,问道:“云尘在哪间房?”
掌柜的面露难色,“按照规矩,是不能透露客人信息的。”他纠结了好一会儿,又问:“郡主找尘夫人有什么事吗?”
白凰翡转身瞧着他,眸中盛出些似笑非笑的意味,并不言语。
掌柜的被她看的额头冷汗直冒,硬着头皮道:“她同花月坊的坊主一道在三楼二号房间。”
“杨姗?”白凰翡眉头微微一皱,忽然想起云尘从枫城消失时,就是被杨姗带走的。她心中疑惑顿消,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往上头瞧了一眼,便信步出门去。
青姑硬将那锭银子塞进掌柜的手中,只是笑着望了他一眼,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意思却分外清明。
回到白府,白凰翡立即令府上的家丁出去寻人,又叫他们往梅庵捎句话,让姑爷帮着寻,一定要将白漓江寻回来。
两府四处寻了半日,还是从兵马司打探了消息来。
“据那日同少将军一道执勤的兄弟讲,少将军曾经收到过一封书信,便独自策马出城了,具体的他们也没敢过问。”
张家兄弟跪在凰翡将军的面前,只恨自己无能,竟然这点事都办不好。
留心亭内一时无声,白凰翡捻着鱼饵抛入池子里,引得满池锦鲤翻腾的水花四溅。好一会儿,她才道一声:“知道了。”又让二人先下去。
张家兄弟素来知道凰翡将军性子,无半个字的废话,也不做停留。
白凰翡搁下鱼子,目光远眺,眉头敛着担忧,问身后老人:“青姑,我对漓江是不是太苛责了?”
青姑笑道:“那孩子心眼实,什么人待他是真心他是清楚的。近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心里也不痛快。”
“上战场也好,撑起白家也好,都是我自己的事。如今我做不到了,却将这些担子都压在了他的肩上。原本,他不用这么累的。”女子揉了揉抽疼的额角,面上露出些疲惫之色来,“可我实在没得选了。”
青姑劝道:“少将军也是堂堂七尺儿郎,他自有他的担单,小姐又何必要将一切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白凰翡嗤笑一声。这些罪责不是她非要揽,而是这诸多风波,本就因她而起。若非是因为她,白漓江又怎么会被作为制衡的对象留在枫城?
湍急的脚步声传入后院,红儿一路小跑着至亭外,禀道:“小姐,云夫人回来了。”
白凰翡抬眼望了出去,一瞬间已经将脸上的情绪收敛了干净,漠然道:“让她来见我。”
红儿应声去了。
留心亭外盛开着大片大片的芍药花,因是新种的,花朵不大,但色泽艳丽,姹紫嫣红,远远望去,倒是赏心悦目。白凰翡的心里却始终想着这些小东西的别称——将离!
云尘来得快,一身月白的华裳还未换,鬓发稍显凌乱,显然是一入门就被唤来了。因不知道郡主召见有什么事,加上她对白凰翡本身的畏惧,一路低着头跟在红儿身后,整个人局促的很。
一入留心亭,抬眉扫了一眼凭栏而坐的女子,她更是浑身都颤栗起来,诚惶诚恐地屈膝行了礼。
白凰翡的目光仍瞟着那一片芍药花,越看心里越烦,可越是烦她便越是看。看到最后眼睛受不了,才将视线收回来,落在了眼前人的身上。
云尘的长相不说惊艳,但绝对是好看的。小巧的五官,若是单看并无什么出彩的地方,但集合到一张脸上,整个人便是小家碧玉的真实写照。
她眉眼一弯,脸上盛出一个柔柔的笑容来,声音也十分婉转,“听说云姑娘今儿个出门去了。”
云尘惶恐应道:“是。”
“姝妹妹不在,府上便需要你来操持,也难怪你会累了。”白凰翡说着话,看了红儿一眼。红儿连忙上前将云尘扶起来,邀她在亭中石凳上坐下,又殷切地为她续上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