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姑努力地挤出一个慈爱的笑容来,搜肠刮肚半天,终于找到了说辞,“老婆子来问问,小姐晚上想吃点什么?”
白凰翡一皱眉,满面愁苦,“阿文不是留下了食谱吗?”
自打她上次动了胎气来,秦文对她的限制已经从行动、茶水、扩展到了一日三餐上,费了三日功夫调整出适合白凰翡的食谱,叮嘱青姑严格按照食谱来,一口汤都别给她多吃。
白凰翡每次吃饭就像上战场一样。
青姑一拍脑门,暗道这脑袋怎么这个时候又不灵光起来了?她一边搜索着说辞,眼瞧着白凰翡五指又要动了,紧赶着又将她的手按住。
女子长眉再次挑了挑,“又怎么了?”
青姑哭丧着一张脸,将求助的目光投到了姑爷的身上。
被魔音摧残了半日的文弱公子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白凰翡瞧瞧秋拣梅,再瞧瞧青姑,目光闪电般扫了扫门口探出的两个人头,恍然明白过来。她抽回双手,整个人懒懒地往秋拣梅身上一靠,似笑非笑地道:“你们是嫌我弹琴难听罢?”
红儿与兰儿立即疯狂点头,随后又马上摇头,笑的嘴角都快裂到耳后了。
青姑嘿嘿一笑,不言语。
秋拣梅搁下书,调整了个姿势,让女子能靠得舒服些。笑着应了一句:“也不是很难听。”
白凰翡闻言一喜,作势又要去弹,被文弱公子圈了回去,“弹琴伤神,莫要累着孩儿。”一面又同青姑道:“劳烦青姑将琴收了吧。”
青姑如释重负,忙不迭地将古琴取了下来,收入匣里。
白凰翡这一生,除了在武艺和军事上有些造诣外,其他方面真的不是很理想。她也很有自知之明,轻易不沾手。不过因为实在烦闷的厉害,逗弄逗弄他们。
她躺在秋拣梅的怀里合眼假寐,嘴角向上勾着,令她脸上那抹浅笑有了点促狭的意味:“你们再不阻止我,我便要这样弹上一整日。”
青姑双手一抖,险些翻了手中的木匣子。她往女子身上睇了一眼,很明智地连琴带盒捧了出去。
秋拣梅梳弄着她耳畔的散发,笑道:“夫人弹什么,我便听什么。左右是你我过一辈子,留下什么后遗症,也是夫人担着这个果。”
白凰翡掀起一个眼皮看他一眼,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却在最后一刻从唇齿间又噎了回去。她往上蹭了蹭,娴熟将双手搭在文弱公子的腰间,恶作剧地捏了一下,“你就不怕勉知遭罪?”
“他娘都不心疼,我能奈若何?”秋拣梅笑道:“夫人若实在无聊,明儿个我领你出府走走。”
白凰翡一撇嘴,“即便出门也不能骑马,走路也累赘的很,不去也罢。”略微一顿,她翻身朝男子俏皮地眨了眨眼,“不若,请个戏班子来热闹热闹。”
秋拣梅脸上神情一滞,摇了摇头,“不妥。”
白凰翡也不过随口一说,并不追着询问,阖眼寐去。正是迷离之际,听得外头青姑来禀,说是相爷来梅庵了。
秋拣梅轻轻推醒白凰翡,示意她歇着,自己去见父亲,刚到门边,青姑又说:“公孙先生也来了,说是要见小姐的。”
秋拣梅回身一看,白凰翡半靠在榻上,也正看着他。
女子眸中的疑惑渐渐散成一团明媚的笑意,漫不经心地道:“夫君替我推了吧。”她说着话,调了个面向侧躺,作状要睡去。
秋拣梅立在小书房的门口没动,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女子身上,一身青衫在风中乱舞,衬出他消瘦的身材。
良久,文弱公子轻轻一叹,“父相同老先生一道来,定是有要事,夫人见一见也无妨。”
白凰翡含糊道:“终归不是什么好事,不见也罢。”
见她坚持,秋拣梅也不强劝,转身要去,一抬眼便看到了一身乌衣的老人站在院子门口,双手负后,满头白发在肆掠的夏风中精神抖擞。他忙弯腰揖礼,换了一声:“公孙先生。”
老先生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向前行了数步,立身廊下,提高了声音道:“老朽向将军讨杯茶水喝。”
他这一声‘将军’,令侧躺在榻上的女子浑身一颤,贝齿将下唇轻轻一扣,十指瞬间握紧。旋即,她又将满身的情绪卸了个干净,慢条斯理地起身来,从容不迫地整了整衣襟,出门相迎。
她立在门口,朝老先生长揖到底,浅浅笑着:“军旅之人食用粗鄙,只有白水。”
老先生将雪眉一扬,虽是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样,却仍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天干气躁,凉水去乏,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