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此刻,秋应良便真切地体会到了被人透视的感觉。越是拼命想要隐藏的东西,反而暴露的越彻底,越无所适从。他咬牙切齿地看着秋拣梅,找不到一个字来反驳,甚至在心底赞同了他的话。
秋应良虽然知道秋拣梅手段非常,但自他入梅庵来,一直太平无事;而五王叛乱时他又随在了白凰翡身边,秋拣梅魔都之行只是道听途说,从未见识过他的手段。此番被他这一袭话震慑住,心里竟隐隐透出一股凉意来,原本环在胸前的手不自觉地垂在了身侧。
秋拣梅留了一个冷笑,转身入门的瞬间,远远的街道传来一声极轻的更鼓。
四更天了。
秋拣梅心中暗暗地念了一声,离天明只剩下了两个时辰。幸好冬月将他治晕后睡了三个时辰,这两个时辰足够他补好精力,迎接明日一早的阳光。
他的脚步刚刚踏上开满了美人红的青石小道,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入耳中,身形便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向门外忘了过去。
来的是兵马司的人,在相府门前列了长长的两队,手里亮着火把,像一条火龙蜿蜒而去。陈渡瘦小的身体包裹在轻甲里,头上戴着只有操练时才会套上的盔甲,将一张本就不打的脸衬的越发的小了。
整个队伍里只有他是策马来的,高大的枣红马一路奔驰而来,在两个石狮子面前刹住了蹄子。马上的人翻身而下,一手压住腰间佩剑,一手挥了一下。余下的士兵立即分两侧而去,大有包围相府的意思。
秋拣梅愣了一下,那厢陈渡已经瞧见了他,漠然地行上前去,站在门口揖礼。
“陈大人有事?”即便心里惊讶,秋拣梅也将声音压的甚是平稳,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像是雕刻的一般,毫无瑕疵。
“下官接到命令,缉拿逃犯白凰翡。”陈渡直起身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秋拣梅,想要用这个方法来确定他接下来的话是否撒谎。“还请秋公子配合。”
秋拣梅的视线瞥向门口的红衫少年,不动声色地道:“拙荆在刑部大牢走丢,秋某也不知她在何处。”
陈渡道:“不妨,秋公子让本官将梅庵搜一搜,便知道她在哪里了。”
秋拣梅沉默。他刚才想起了秋应良的话,虽然不确定真假,但莫名地令他感到了不安。好一会儿,他才柔声问:“我若不让呢?”
“妨碍公务,即便是贵为相府公子,本官也要请你回去吃一遭牢饭。”在来相府前,陈渡早就想好了一切可能会遇到的事,所以此刻同秋拣梅对峙起来,倒也不显慌乱。
“这么说,陈大人要用强闯相府?”
秋拣梅收回了迈向小道的脚步,身体转了个面向,端端正正地迎上陈渡的视线:“大人只是小小兵马司总兵,还没这个权力吧?”
陈渡道:“本官接到密报,白凰翡就藏身梅庵。”
“这就更奇怪了,即便白凰翡身在梅庵,该来拿她的人是丢了犯人的刑部,亦或者是负责枫城治安的知府衙门,何时劳动兵马司的大驾?”
陈渡不愿与他口舌,一挥手,就有士兵上前来候听。总兵大人视线牢牢地锁住了秋拣梅的眼,提防着他的一举一动,冷声说道:“兵马司的人负责枫城的防卫,如今白凰翡威胁到了整个枫城的安危,本官岂能坐视不管?二公子可想清楚了,抓捕命令是老将军亲自下的,如今圣上还在昏迷中,是要眼下伏法还是等君王雷霆之怒,聪明人都知道该选哪个。”
聪明人都懂得趋利避害,陈渡给出的两个选择,自然是前者更好些。可偏生秋拣梅是个特立独行的人,旁人都会选择的选项,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笑话。两片薄唇微微一张,不等话音出口,马蹄声急从长街传来,转眼一人一马已到了相府门前。
一人一马黄甲在身,威风凛凛。马上的荆自影视线扫过相府门前的兵马司众人,看到秋拣梅时,一个翻身下马,箭步至他面前,“白凰翡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