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梵抬起帽檐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许是少夫人的伤与秦烈海有关。”
楼云飞苦了脸,“他这是否是滥用私权?”
钟梵一边走,一边回道:“要拿一个秦烈海,梅阁的人足矣,叫你来不过是借个官家的名头。”
楼云飞更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实在想不明白,既然是私仇,又为何要借官家的名头?他皱着眉头一番纠结,眼看好友远去,才跟了上去。
秋拣梅独自在酒肆大堂坐了半日,天色黑尽,阑珊灯火透过门缝照进屋子,只铺开一条窄窄的光道。一盏明亮的灯从后院照了过来,少女脚步轻盈,将灯搁在文弱公子的面前,坐下后,倒了一碗凉茶吃了一口。方道:“看着触目惊心,不过都是外伤,处理好了,养好伤就没甚打紧的。”
“谢谢。”秋拣梅低低地应了一声。他双手拢在袖中,暖黄的火光在苍白容颜上跳跃出一丝清冷。雪色的衣袍上斑斑点点,红黄蓝绿洒了一身。
秦文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低了低头,又道:“冰炎是需要入腹的,我只是在她身上撒了些毒藤粉,发作过一次就没事了。”
秋拣梅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嗯’了一声。
秦文蹙了蹙眉,待要开口,酒肆的门被人从外头打开。钟梵披星载月而入,立在门边禀道:“有江湖好手接应,秦烈海逃了。”
秋拣梅加深了眸中的寒意,却问:“有人受伤了?”
钟梵低了低头,声音更哑:“一死一伤,官差死了八个。”
秋拣梅道:“将秦烈海打死官府人的消息散出去。”
“是。”钟梵应声而去。
秦文莫名其妙被总兵府带到这里,不知道白凰翡一身伤从何而来,更不知道秋拣梅为何要拿秦烈海。想了想,有些不信地问:“秦烈海能伤到她?”
秋拣梅转头看了她一眼,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奇异的想法来。不过很快,那个奇异的想法便散了。只淡淡一句:“我去看看她。”便起身离去。
秦文愣了片刻,也忙忙地跟了过去。
白凰翡身上的伤口都集中在背上,重新处理后用纱布轻轻覆着,并未缠紧。薄薄的绒被只盖住下身,满头的乌发也被很仔细地扎好,不曾有一丝滑到伤口上。
屋子里已经重新收拾过,无半点血腥气,酒味也早已淡去。
文弱公子轻手轻脚地搬过一个矮凳放在榻边,倚榻而坐。目光落在女子背上,定定地盯着瞧。
随后跟来的秦文靠在屏风上,悠悠然道:“她背上的伤口不像是刀伤,是被什么尖锐的物体划出来的。本来也是仔细上了药的,可却足足有五天没换药。加上剧烈运动,导致伤口积聚恶化。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打击,竟然变得如此自暴自弃。”
秋拣梅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着,不置一词。
白凰翡这一觉,可谓睡得饱足,一天一夜后方醒过来。一睁开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浑身上下火辣辣疼的厉害。她微微抬头,一个清冷俏丽的声音从一侧传来,“最好别动。”
只可惜,那个声音晚了。女将军已经行动快过大脑,用双手撑着起身。刚起到一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拉扯背上的肉,撕心裂肺的疼。她倒吸一口凉气,认命地又重新趴了下去。眼角扫见倚着窗口的俏丽少女,咧嘴笑道:“秦小姐好俊的手段,我竟不敌。”
秦文正咬着一个红彤彤的桃子,闻言啐了一口,怒目瞪视她。
白凰翡那么懒洋洋的一句话后,合眼想了想前后的事,张眼问道:“他呢?”
“死了。”秦文没好气地道:“打不过你,我还打不过一个病秧子吗?”
白凰翡‘哦’了一声,没了下文。
秦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一跺脚,转身去了。
片刻后,一袭白衣缓缓入内,沉静如水的眼眸中倒映着女子脸上扬起的明媚笑容,微光闪动。出口却是:“夫人今后戒酒吧。”
白凰翡愣了愣,蹙了蹙眉,尔后十分委婉地表示:“酒于我而言,就似白水。”
秋拣梅行了过去,在榻边坐下,继续道:“顺道,也将这凡事挡在前头的性子给戒了吧。”
这次,女将军爽快地应声:“好。”
文弱公子哭笑不得,“你倒是更像冬姨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