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坷垃浑身一震,张了张嘴,最后只道:“还是让父王告诉公子吧。”
秋拣梅便不再多问。二人至前厅,厅上八仙桌旁坐着荆卿和荆相如,再无多的一人。见了礼坐下,荆卿也不与他客套,急急问道:“秋公子可知道,昨夜荆庭与白漓江到了凛风堡,接替太子成了十万兵马的统帅。”
秋拣梅面露惊讶,“荆军不战而退已经影响了士气,若再临阵换帅,恐怕要不战而败了。”
荆相如阴阴说道:“连秋公子都知道的道理,敌人还不知吗?但他们明知如此,还是这样做了,说明他们就快有大动作,这魔都数万百姓的性命,未必能制住他们了。秋公子既然自称谋士,能不能拿出个可行之策来?”
秋拣梅并不深究他话中的嘲讽之意,垂眉思量了片刻,方道:“二皇子不曾领过兵,不足为惧。倒是白漓江,他才在秋山郡打了胜战,有他在,必定能弥补临阵换帅带来的打击。”
荆相如敲了敲身上的甲胄,冷笑道:“废话。”
秋拣梅望了他一眼,皱眉道:“行军打战在下不懂,但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要将白漓江拿下,凭借魔都地利之便,十万大军也不畏惧。”
荆相如还要讥讽几句,被荆卿抬手拦住。后者急的额头都是汗,倾身问道:“秋公子有了良策?”
秋拣梅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转,缓缓地摇了摇头,歉然道:“还没有。”
荆相如忽的起身,双手撑着桌面,半个身子探到秋拣梅身前。一双眼灼灼地盯着面色苍白的文弱公子,狠声道:“无论你是敌是友,如今你的性命在我们手里。荆庭十万大军进攻之日,本王先宰了你祭旗,尔后领军杀敌。”
那张脸实在俊的温柔,以至于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威胁力度大打折扣。
秋拣梅将头微微地往后扬了扬,避开逼人的视线。苦笑道:“即便王爷摘了秋某项上人头,秋某也无能为力。若只是耍些阴谋手段,秋某倒还在行。”
他特意将‘阴谋’二字咬重,以回应荆相如刚才的嘲讽。后者眼中仍是不减冷意,只是将身子又重新坐了回去,懒散地摇着那柄七彩羽扇,冷笑着道:“三哥,不如依小弟之言,趁白漓江还未在军中建立起威信,直接攻入凛风堡。”他撇了一眼秋拣梅,“小弟手下的兄弟,可没有一个怕战的。”
荆卿知他不怕战,可就怕敌军有什么阴谋,因此一时拿不定主意。垂眉死了半晌,一时无言。
秋拣梅只回了荆相如一个淡淡的笑容,便静静坐着不再言语。倒是坐在他左手上的荆坷垃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荆相如冷冽的目光刮过二人面庞,蹙眉问道:“贤侄嘀咕什么呢?”
荆坷垃刚要说明,被秋拣梅抢先一步说道:“小世子在说,若能将白漓江约出来,设计擒他,必定能重创敌军。”
一身银甲的少年将军惊诧地转头看了文弱公子一眼,见后者脸色平淡,眸中一片沉静。那些到嘴边的疑问,也就生生地噎了回去。
初初听见秋拣梅的话,荆相如手上动作一滞,七彩羽毛扇搭在肩胄处,动作煞是好笑。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又缓缓地摇动了羽扇,视线转向门边,漫声说道:“贤侄此计虽好,却是个行不通的上策。”
荆坷垃不过问了秋拣梅一句关于魔都地利的话,哪里知道这是上策还是下策?荆相如面色虽没什么,话语中却有些不屑。他与这位王叔本就不熟,此刻被他如此一说,面色顿时红了起来。
荆卿也道:“坷垃,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父亲此话,倒叫少年将军赌了口气,不甘心地说道:“怎么行不通?天下人都知道白漓江曾是公主殿下的副将,他对殿下一向言听计从,连秋公子都来投诚,焉知不能劝他来降?”
荆相如瞥了秋拣梅一眼,阴阳怪气地说:“白漓江可是军人,天生一副硬骨头,怎么和秋公子相比?”
秋拣梅低了低眉,脸上仍是一片平和。
荆坷垃却将脸一板,义愤填膺地与自己的王叔较起真来,“六王叔此言差矣,军人生有傲骨不假,却都是一副忠肝义胆。白漓江曾随在公主殿下身侧,他若知道公主殿下所受委屈,自然会弃暗投明。”
秋拣梅抬了抬眼,看向少年将军的眼中,竟有些不忍。
荆相如听他如此说,表面的平和也维持不住,用冷冷的声音说道:“贤侄可别忘了,白漓江可刚刚击退了我们的盟友。”
提及此处,荆坷垃更是冷下脸来,不屑道:“拓跋算什么东西?也配插手我们荆国的事?与他们同盟本是引狼入室之举,若换了我是白漓江,也必定会如他那般,必定先安边境,再平内乱。”
荆相如阴阴地笑了起来,目光飘向了荆卿,“三哥可但真教出了个好儿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