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华锦路拆迁闹出人命,完全是个意外。“烧锅”什么都好,就是酒后太冲动了。也怪那个家伙不长眼,敢和“烧锅”动手,那不是找死吗?“烧锅”是得过名师指点的,一条甩棍玩得精熟,如果在平时,“烧锅”顶死了打折那家伙一条腿,但那天他喝了至少八两,于是出事了。一甩棍抡过去,对方玩完了。
江南七怪是和欧阳锋有过交手的,结果就是除了瞎子老大柯镇恶之外,其余的全部被杀掉了。
这才是罗少兴畏惧唐一昆的地方。
你可以说唐一昆有着超越众人的目光,但罗少兴知道,那是唐一昆经营政府的成果。就像周鸿友,唐一昆对其的投资是久远的,那时只有不过是经贸委的一个副处长,唐一昆就与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罗少兴甚至怀疑周鸿友顺风顺水一路升至副市长,都是唐一昆安排的。还有银行也他妈一样,像那个自以为是的顾眉君,不过是唐一昆豢养的一条狗……
罗少兴抗不过齐震的压力,只能采取非常手段解决问题。过去也出过类似的麻烦,但很容易摆平。自去年起,风声紧了许多。唐一昆不止一次告诫罗少兴要收敛,不能按照过去的办法玩了。果然,华锦路伤人致死一出,政府便强力介入了。若是过去,西城的那帮赃官们绝对会帮着自己想办法,但现在不行了,一个个板着脸鼻孔朝天拽的跟二百五似的,若不是过去建立的关系,估计他们能把银桥给查封了!市里的态度也大变了,一个个公事公办,毫不通融。而唐一昆也警告他不要陷入此事,完全是一副牺牲银桥建筑的态度。
罗少兴知道,唐一昆盯住了红星。工作早就在做了,具体情况谁也不了解。如今陶唐接任了红星一把手,唐一昆似乎更加有利了,你看吧,红星会主动提出搬迁,用不着政府费口舌了。
自己和齐震等人是不一样的。罗少兴完全明白这点。如果把东湖实业比作一列飞速行驶的火车,这列火车所依赖的是两条铁轨。在罗少兴看来,一条是白的,另一条则是黑的。齐震等人就是那条白轨,而他罗少兴则是那条黑轨。东湖的发展史是不能展开给人看的,或者说不能完全展开给人看。因为其中充满了欺骗和血腥。别人不知道,他罗少兴一清二楚。这么多年来,唐一昆不能通过白道达成的目的,都是由自己通过**摆平的。没有他罗少兴,某种意义上就没有东湖的今天。但他却不敢要挟唐一昆,因为他知道,无论是心机还是手腕,唐一昆远在他之上。就像他喜欢看的金庸武侠,他最多算是江南七怪,而唐一昆则是欧阳锋。
罗少兴知道,如果他没有对“烧锅”讲他的忧虑,“烧锅”不会那样上火。为什么焦虑?因为银桥建筑其实是他的公司。邓国明不过是他推到前台的傀儡。银桥建筑的法定代表人是邓国明不假,但原先的银桥有什么?几乎所有的设备都是租借来的,大一点的工程根本就没法干。偶尔在酒桌上结识邓国明后,他决定私下收购银桥,邓国明及另外两个出资人极表欢迎,本来他们就准备借罗少兴而攀上东湖地产这棵大树。于是罗少兴不断往银桥注资,直到彻底控制了公司,做了银桥公司的幕后老板。这一切,他的“恩主”唐一昆应该心知肚明,但从未提及。
看似粗豪的罗少兴在某些方面有着与生俱来的精细。
罗少兴把“烧锅”送到褐石村,返回的路上遇见了唐一昆的宾利,唐一昆应该是去市府了。罗少兴相信马林肯定没有看见他,因为他借了朋友的途观,而没有用他的陆巡。
唐一昆永远是那样,风轻云淡,波澜不惊。你永远不知道他知道什么。你以为他不知道的东西,其实他都知道。
罗少兴将车停在白塔路和丁香街交汇路口箱根咖啡厅门口,他的白色陆巡在一排轿车中显得很扎眼。他没有急于下车,而是坐在车里点了支烟,仔细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况,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值得他不安的情况。然后他施施然进了咖啡厅,直接上了二楼。这个时候,白立哲他们应该在玩牌。果然,走到走廊的尽头,他听到了哗哗的洗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