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敦全比鲍先冰有心眼。吕绮在电话里说韩瑞林被人堵在了穆桂家，要他赶紧过去。他已经完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关于韩瑞林和穆桂之间的传言，连工作环境相对封闭的印玉桃都听说了，想必在红星内部早已嚷成一片。孙敦全认识穆桂，也听过一些关于她的传说。当年曹文东去世，他是上门吊唁过的，一看就晓得那婆娘不地道，活脱脱便是金瓶梅中的王六儿。谁想曹文东死了，韩瑞林竟然与她搞上了，而且，终于出了事。

“不瞒你，”难得老范没有幸灾乐祸，“我跟你说，我真跟老韩说过，别跟那个女人厮混，但他不承认，还跟我急。穆桂是什么人，厂里一小半人都清楚，就是个烂货嘛。相好的不知有多少，韩瑞林的品味也忒差了些。”

“韩瑞林呀，真是不争气。”吕绮想起昨晚韩瑞林醉酒在东湖会所，他应该是早上回来的，怎么下午就被人堵在了穆桂屋里？

她一向鄙视那些**的男女。但她突然发现，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如果昨晚陶唐邀请她到小招，她会毫不犹豫地跟过去。如果陶唐进一步袒露对自己的爱慕之情，她也会把憋在心里二十多年的话讲出来。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她完全清楚。她已经不是少女，不是少妇，而是步入中年的早已熟透了的女人，男女间的那点事，没有做过也见过了，没有见过也听过了。

孙敦全这才把吕绮电话的内容告诉了鲍先冰。吕绮是叮嘱过他不要声张的，但他却拽上了鲍先冰。无他，因为他极不善于处理这种纠纷。

“你很冷静嘛。”吕绮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是不是自己回来时抢先坐了前排伤了他的心？她不知道。有些后悔，也有些不后悔，很矛盾。

“嘿！这个韩瑞林韩科长呀。”鲍先冰叫道。

“究竟怎么了？我看你气色很不好。”

“我嚷嚷啥？保密？保个屁密。”鲍先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所有的秘密都在当官的手里，所有的秘密都是他们泄露的。”

孙敦全拽着鲍先冰先去了54号楼的韩瑞林家，等于绕了小半个家属区。到了韩瑞林楼下，孙敦全才一拍额头，“瞧我这脑子，不是在这儿，在他妈七号院呢。”

一切都晚了，就让一切都过去吧。得知他曾经那样在意自己就够了，已经补偿了她心底那份绮念，还要怎么样？他已经是红星的老板，身份贵重，不过是酒后吐真言，已经够了，对得起自己了。

“好吧，我这就过去。”

从鲍先冰家所在的32号楼去韩瑞林出事的七号院其实不远，从32楼出来，往南穿过八号院就是，步行也就十分钟时间，如果跑步，五分钟就到。但孙敦全不理会鲍先冰的询问——究竟出了什么事？**要去哪儿？

没有吃早饭，吕绮便出了门，去了办公室。

“娇娇知道了？”吕绮吃了一惊。

“老鲍你找谁？”一个认识的工人从公用厕所出来，问鲍先冰。

直到中午临近，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一种莫名的怨恨从心头升起，她开始痛骂自己，然后她就回家了。老范已经做好了饭，她吃的很香，饭后她香甜地睡着了，直到韩瑞林的电话把她惊醒。

穆桂其实是有几分姿色的，吕绮想着那个处于风口浪尖的女人，皮肤是黑了点，但身材很不错，个子高挑，前凸后翘。用文学术语讲就是颇有几分性感。她的年龄应该比自己小一点吧……

看样子他是听说过传言的。孙敦全说，“毕竟是同学，这个时候不帮忙说不过去。”

“你就说我可能被免职，她就不会闹了。”

“你放心，如果不是你拽我出来，我才懒得管这些破事呢。爱谁谁，只要我老婆不给我戴绿帽子就成。”

“离题万里了。”

吕绮骑了自行车到韩家，她跟水娇多少还沾点亲，一路上琢磨着如何跟那个此刻一定怒火冲天的女人谈。在韩瑞林楼下接到短信，是韩瑞林发来的，“大恩不言谢。还望你在适当的时候在陶总跟前美言几句。”

挨打是少不了的。穆桂的弟弟穆建华是出了名的混混，很多年因偷窃公家财物被开除了，染上了毒，至少进过两回戒毒所，完全是个下三滥。被穆建华堵在屋里能有什么好结果？

“还是不要进去了吧，我给老韩去个电话试试？”孙敦全不想登穆桂的门。

“梦魂惯得无拘检……”意思是他总在梦里与自己相会吗？吕绮难过死了。

孙敦全拽了鲍先冰回去继续打牌了，“老鲍，你千万别嚷嚷……”

韩瑞林怎么会这样？她一听就明白了。红星就这么大，绯闻总是像长了腿，她早已听过有关的传言，现在麻烦了。她不能去，于是给孙敦全打了电话，希望孙敦全先把韩瑞林从穆桂家救出来。

“嘿，这个老韩，”范永诚和韩瑞林很熟的，“还想着搭上陶总呢，这倒好，能保住自己的乌纱就不错了。”

随即，吕绮犹如被冰水浇身，彻骨寒冷。她开始感谢陶唐了。